第30章心口旧伤
晨光漫过雕花窗时，我正被锁魂链缠在灶台前揉面。冰凉的玄铁链绕在腕间，随着揉捏动作发出细碎的叮铃声，倒像是千灯特意给我戴的银镯。昨夜偷尝的那口桂花酿，此刻正化作他指尖敲击灶台的节奏，每声脆响都让我耳尖发烫。
"小云朵可还记得..."他忽然俯身拨开我颈侧碎发，"有人抱着本使的尾巴说要当聘礼？"
面团"啪"地糊在案板上，我盯着面粉里扭曲的狐狸爪印装傻："醉鬼的话能作数？您不如找孟婆讨碗醒酒汤！"
幽冥火"噌"地窜起，将面团烤成焦糖色狐狸形状。千灯捏着糕点抵在我唇间，琥珀糖浆顺着他的指节滑落："本使的规矩——"他忽然贴着我的耳垂呵气，玉兰冷香混着灶火的热气扑进领口，"说出口的情话，要用十倍甜来抵债。"
小白举着铜镜冲进来时，镜中映出千灯握着我的手捏面人，他修长手指裹着面粉，在狐狸耳朵上掐出个月牙印。玄铁链不知何时在我腰肢绕成了同心结的纹样，尾端还坠着两粒相思豆。
"哎呀呀大人又在调戏…不是，调教小厨娘吗？"小白对着镜子里我们交叠的倒影怪叫，纸舌头差点戳进面盆，"这让酆都鬼街上的娘子们看了，一个个都…"
算盘声从梁上砸下来，小黑阴恻恻道："鬼街上的娘子又不喜欢吃甜的——顾少白刚传讯说被狗粮噎着了，要求报销润喉丹。"
正午的槐荫漏下细碎金斑，千灯用幽冥火给我烤了十二种形态各异的狐狸酥。蜜糖在琉璃盏里凝成金线，他忽然将沾着糖浆的锁魂链缠上我手腕："昨夜有人说要每日戳泪痣当利息..."冰凉指尖突然点上我眼尾，霜花在皮肤上绽开细小的冰晶，"不如先付个定金？"
我咬破流心酥的手一抖，玫瑰馅溅在他襟前衣纹上。千灯突然闷哼一声，心口处竟透过月白绸衫渗出暗光。他迅速拢紧衣襟，却把我沾着糖渍的手按在那处："小云朵这破坏力，倒是能抵三千玄甲军。"掌心下的肌肤灼如烙铁，将糖渍都蒸腾成甜腻的雾。
日暮时分，我抱着冰碗溜达到西厢房。推门就见千灯对着铜镜系衣带，心口至锁骨处的那道裂痕竟仍未痊愈，伤痕中央嵌着的金色符纹正吞吐幽光。他慌忙拢衣襟时，我假装被门槛绊倒扑进他怀里。动作太猛，指尖无意间蹭过那道伤疤。千灯突然闷哼一声，锁魂链应激般缠上我手腕，又在触及皮肤时慌忙松开，链尾蜷成个小圈套住我的尾指。
"投怀送抱要收费的。"他嘴上嫌弃，却顺势用外袍裹住我。银线绣的九尾狐纹路贴上脸颊，带着他独有的玉兰香，"看够了吗？"
“这伤不应该早就好了吗？”我揪着他衣襟不松手，指腹摸到符纹凸起的纹路，“你不是有伤口自愈能力吗？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早年练功走火罢了。"千灯收拢衣襟的动作带着罕见的僵硬，金纹在暮色中明明灭灭，"再问就扣你今日的点心。"
“那上面的符纹是…”
“地府入职仪式。”他屈指弹我额角，"明日带你去采朝颜花。"说着突然扳过我下巴，用沾着药膏的指尖抹过我唇上残留的蜜糖，"仙云居的灵草可比你聒噪的嘴有用得多。"药膏沾到舌尖泛起莲香，我趁机咬住他指尖，换来锁魂链在腰间的警告性收紧。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我低头发现腰间不知何时系了串锁魂链编的禁步。九条细链缀着彼岸花形状的银铃，坠子竟是只抱着桂花的小银狐——分明是照着昨夜手札上的涂鸦刻的。
与千灯同出厢房来到院内，小白在槐树枝桠间挂满幽冥火灯笼。虽是青蓝火光却映得满院棺材都透着暖意，连棺材板上雕的镇魂兽都显出几分憨态。我抱膝坐在廊下，看千灯用锁魂链编了张蛛网秋千，玄铁链浸过忘川水泛着幽蓝，网上还缀着从孟婆那儿顺来的引魂铃。
"云朵姑娘快试试！"小白推着秋千架大叫，纸衣被风吹得鼓成球，"这可是用忘川水泡过的玄铁链，摔不坏！孟婆说要是断了就送我们三锅汤！"
我刚荡到半空，秋千突然被冰霜冻住。千灯拎着酒壶倚在棺材旁，指尖还凝着未散的寒气："某些人今早打翻的桂花蜜罐，还没收拾干净就玩起来了？"
小黑立刻举起账本回应："已帮云朵姑娘收拾，总共花费是清理蜜渍费二十文，驱虫费五文。"他忽然从算盘珠里抖出只胖蜜蜂，"附赠宠物一只，能帮千灯大人试吃新点心。"
我趁千灯不备，抢过他手中的桂花酿猛灌一口，却被辣得直吐舌头。他嗤笑着往我嘴里塞了颗冰镇梅子："偷酒喝的小贼该吊在房梁上..."梅子冻着霜花，咬破时溅出的汁液竟凝成朵冰莲，在舌尖缓缓绽开。
话音未落，小白从屋顶倒吊下来，头上顶着我白日捏坏的面人："像不像被吊起来的千灯大人？"面人胸口还歪歪扭扭贴了张"我是笨蛋"的符纸，仔细看竟是用朱砂写的镇魂咒。
千灯甩出锁魂镖的瞬间，我故意晃了晃手中的桂花酿。琥珀色酒液眼看要泼到往生簿上，小黑竟用算盘珠织成金网兜住飞溅的酒珠，顺势凝成三盏冰镇酒酿："亥时整，抢救典籍费二十文，冰鉴消耗费十文。"酒盏边缘浮着霜花刻的狐狸头，咬一口凉得牙疼。
夜风拂过檐下风铃，我们碰杯时惊飞满树萤火鬼虫。那些幽蓝光点聚成狐形，追着锁魂链的流光翩跹。千灯突然用霜花在我掌心凝了朵冰雕玉兰："试试这个，跟酒一起入口。"花心嵌着粒红豆，咬下去却是蜜糖般的甜。
我迷迷糊糊枕着棺材板睡着前，最后看到的是千灯在月光下修补我扯断的禁步流苏。他心口的金纹泛起涟漪，将满地散落的酒坛碎片都映成了星河。玄铁链在他指间穿梭如银鱼，偶尔抬起眼睑时，那颗泪痣在月光下晃得人心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