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测心试情
千灯被酆都急召的这日，烫金请柬裹着芍药香砸中我脑门。展开时一缕妖气窜出，被小狐狸"嗷呜"吞下肚，结果呛得它连打三个喷嚏。顾少白的字迹却招摇如旧：「新编霓裳舞，特邀云朵姑娘共舞。」
我捏着请柬在廊下踱步，小狐狸蹲在枝头歪头看我，顾少白还真让我陪他跳舞呢，谁让我先前答应过他，如今也不能出尔反尔吧。
"想去便去。"千灯倒挂在檐角，锁魂链勾着瓦当晃悠。应是早就看到了犹豫不决的我。
“之前为了给你办生辰宴答应了他，那我就…”
“等等。”他翻身落地，指尖凝霜拂过请柬，妖气残痕化作冰晶簌簌而落："戴着这个。"雷击木玉兰簪插进我发髻时，小狐狸蹿上他肩头揪流苏，被他用锁魂镖轻敲鼻尖："再偷吃妖气，罚你舔三天算盘。"
转身时酆都传令符已在掌心燃起青焰，话音散在晨风里："酉时前记得回来。"
推开四海欢悦楼的瞬间，鎏金铃铛在檐角叮咚作响。顾少白倚着朱漆栏杆轻笑，他今日竟作男装打扮，墨发高束露出后颈孔雀暗纹："小云朵踩着饭点来，莫不是惦记我新腌的糖蒜？"
进入惊鸿阁，屏风后转出两名垂髫侍女，捧着件流光溢彩的鲛绡舞衣。顾少白指尖抚过衣襟缀着的东珠："上回百花宴扰了姑娘的名声，现我已将流言肃清，往后再不会有人记得起这茬。"他忽地凑近趁我不备摘下千灯的玉兰簪，温热气息扫过耳垂，"一会起舞簪子碍事，我替你先收着。"
退开后击掌，几道金铃自穹顶垂下。我尚未回神，惊鸿阁内云纱漫卷，他抛来的绯红水袖缠住我手腕，指尖掠过屏风，四周十二面铜镜突然映出无数个我们，"教你最时兴的踏歌转。"
我盯着镜中自己僵硬的腰肢哀叹："顾老板不如教我算账，保证学得快。"
"那多可惜。"他倏然贴近，冰蚕丝腰带如灵蛇缠上我腰间，"这般柔韧的腰...就该舞动起来。"我踉跄踩到他锦靴，他却顺势揽住我后仰："对，就这样把重量交给舞伴。"
练到第七个旋身时，我被迫跟着顾少白越转越快，裙摆绽成了赤色火莲。就在即将完成最后个托举时，小狐狸叼着琉璃盏砸向鼓面——"哗啦"一声，惊得我手肘正怼中顾少白下巴。
"好一招玉石俱焚。"他抹着唇边血渍笑出声，我正尴尬他却变戏法似的摸出枚蓝宝石戒指，"作为赔礼，帮在下试试这测心石？"
“啊？”我尚未回神，宝石戒指已被他怼进了我无名指上。
“若是相触对你倾心之人…”顾少白扣住我掌心十指相缠，蓝宝石肉眼可见地漫上血色，最终凝成鸽血般的深红。“宝石变红。色泽越深…情越深…”
"看来在下对小云朵..."他俯身时银铃坠饰扫过我鼻尖，"情根深种呢～"
“顾老板骗人的吧…”我甩开手就要摘戒指，却被他用水袖缠住指尖："骗不骗你，再去测测别人不就知道了？"说着往我嘴里塞了颗梅子糖。
长街华灯初上，魂火狐狸蹲在肩头打饱嗝——它刚偷吃了顾少白珍藏的醉仙酿。转角撞见秦翊珩巡街，玄甲映着测心石蓝光，活像盏行走的路灯。
"少城主！"我佯装踉跄扑去扶他剑鞘，"您铠甲沾灰了..."
掌心相触的瞬间，蓝宝石"唰"地红透。护心镜上映出他绯红的耳尖："云朵姑娘...当心脚下。"
魂火狐狸笑得滚进路边糖画摊，我逃也似的拐进仙云居义诊棚。柳清云正在给孩童把脉，霜发间沾着几缕药草香："云朵姑娘面色潮红，可是中暑..."他为我搭脉瞬间，测心石红得几乎滴血。
走在朱雀大街上，我望着手中戒指讪笑不止，方才随意碰了几个陌生人，宝石果然没有一点变化。这不就是妥妥的好感度进度条嘛！如今少城主、柳仙君、顾少白几个都已满格了，那是不是说明我的攻略之路即将圆满成功，那我是不是快要…happyending了？
等等…在这之前，其实我最想知道…千灯…
正想着，暮色骤暗，雨珠落下砸在街旁青瓦上。九叶灵芝纹在掌心忽然迸发青光，惊得怀中狐狸炸成蒲公英，一尾巴糊住我眼睛。
我扒拉掉狐毛睁眼，竟跌进幽暗窄巷。好巧不巧地碰上三只秃毛犬妖正围住个啃糖人的稚童，涎水滴落处石板腾起青烟，活像烧糊的糖醋排骨。
不妙，降妖除魔的宝贝今日我是一件都没带在身上！可是…
“喂！狗子们！有本事别碰小孩来追我呀！”
"汪！"犬妖果然调转矛头追我而来，小狐狸已化作苍焰扑去。犬妖利爪撕开魂火的刹那，九叶灵芝突然自行结印——地面窜出藤蔓缠住妖物，叶脉间流淌的竟是柳清云的霜息。
我趁机转头就跑，绣鞋踩中满地水坑险些滑倒。犬妖咬碎藤蔓又追了上来，我慌不择路向小径一拐，竟拐进了一条死胡同里。“不是吧…”再想掉头出去已经来不及了，三只犬妖把路堵的死死的。我就地凝出净心诀屏障，哪知好久都没声息的妖王印突然发烫，净心诀屏障"噗"地变成大型糖画，被犬妖啃得嘎嘣响。
危急时刻我忽然想起早上千灯给我的玉兰簪，往头上一撩，空得瞬间飞过三只乌鸦…顾少白…怎么回回都是你坏事…
完蛋！攻略了半天眼看都要修成正果了，不会折在这汪汪队手里吧！能不能让我存档重来啊！我护住头顶听天由命。再睁眼犬妖的獠牙倏然被赤色妖火焚成灰烬，苍溟玄色大氅卷着血腥气落下，狼首妖纹在他额间灼灼生辉。
一柄月白骨刀横扫间妖火化作狼群，瞬息吞噬剩余两只犬妖。他斜睨了我一眼，碧金妖瞳中闪过一丝玩味："小点心，帮你打跑了野狗要怎么谢我？"
呵…真没想到，原本在游戏中把我逼入绝境的人物如今倒是救了我…
"你该不会在跟踪我吧？"我后退半步，后背却抵上了长满青苔的砖墙。苍溟指尖妖火弹开雨珠，水珠炸成爆米花似的"噼啪"响："你忘了带着本王的印记——"
"就能精准逮人是吧？不过挑这种时候来…"我瞥见他大氅下摆焦黑的爪印，"莫非妖王殿下是专程来救...我？"
"少往脸上贴金！"他甩袖震飞犬妖残魂，骨刀"咔"地卡进腰间，"不过是碰巧在附近喝酒！"指尖挑起我颈间妖王印，碧金瞳仁窜起小火苗，"千灯竟敢把印幻化了，玉兰花…哼！倒是配你。"
小狐狸突然窜上他肩头，九条尾巴糊住那张俊脸。苍溟拎着它后颈皮晃悠："蠢东西倒是护主。"指尖妖火倒像吹风机，把湿漉漉的狐毛烘成蒲公英，"再瞪眼就把你撸秃毛！"
看着这一幕，我不禁笑出了声来。失态的样子被苍溟瞬间捕到：“笑什么！”
“就是觉得妖王殿下似乎没有那么可怕了…”我话未尽，暴雨在妖火蒸腾下碎成金红齑粉，苍溟屈肘撑在我耳畔的砖墙上，玄铁护甲刮落簌簌墙灰。他垂首时狼首妖纹几乎贴上我鼻尖，碧金妖瞳里浮着讥诮的碎冰："你当真—不怕我了吗？”
尾音化作一声嗤笑，我屏息数着他睫羽上将坠未坠的血珠，却见那妖瞳深处腾起诡异的温柔。
"知道这个印还意味着什么吗？"苍溟竟幻出獠牙对着玉兰印咬了下去，霎时将整朵玉兰染成了赤色，"意味着你的灵肉、喘息、战栗......"
湿热的唇沿着脖子游移至耳垂，像是在品尝着猎物的甘美。妖火倏尔凝成锁链缠住我脚踝："都归本王所有。"
"别再让本王看见你招惹麻烦......"余音散在渐停的雨中，唯有变色的妖王印提醒着这场荒诞救援。而我手上测心石戒指的宝石此刻竟染成了诡异的紫红色。
我捂着刚被咬过的印记，摊开手掌却没有一丝血迹。苍溟的妖火残影彻底消散那刻，我试图走出胡同，哪知脚上像被抽光了力气般软下去。
刚要跪下去，玉兰香破开雨后的血腥气，锁魂链卷住腰肢的力道大得发疼。
"云朵！"千灯的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飘来，霜息顺着脊骨蔓入四肢百骸。我勉强掀开眼皮，望见他发间沾着的彼岸花瓣——定是从酆都狱火中匆匆赶回。"千灯......"我紧绷的肩头倏然松懈。
尾音未落，我已撞进他早张开的怀抱。霜息温柔地裹住我瑟缩的肩头和湿透的襦裙，"怎么每次放你出门......"他喉结滚动着咽回后半句，我攥紧他腰间锁魂链冰凉的银穗，鼻尖蹭到衣襟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某只蠢狐狸啃破了三张传音符。"锁魂镖擦着我裙摆钉入青砖，将残留的妖火绞成齑粉，“有没有伤到？”
我摇头，"就是...有点困..."尾音消融在他骤然收紧的臂弯里。“睡吧。”他倏尔将我打横抱起，锁魂链化作银丝替我绾发，"不过——下回再把我给的东西弄丢，我就将你全身都换上魂火装束。"
“对了…石头…”我挣扎着抬起眼皮，却恍然看见测心石已裂为两半：“怎么碎了…”我往他怀里蜷了蜷，“千灯的好感度…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