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烈焰灼心
仙云居暂时也是没法常去了,那以后铺子打烊后我就只能回往生斋了呗,那就回去呗…其实灯花节那日后我和千灯大人的相处方式也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少了一点来自他的调戏、瞪眼、毒舌、肢体触碰…好吧,我们就是从以前的嬉笑吵闹处成了现在的纯员工和老板模式:我总想躲着他、他也无所谓搭不搭理我。
“……唉”我不自知地又叹了一口气。
走着想着,倏尔鼻子里闻到了一股什么烧着了的味道。拐进巷口时,这股焦糊味已浓得呛鼻。南街街口那间青瓦民房窜起丈高火舌,门口白发老妪瘫坐在地,枯槁的手指向火海:"救救我的孙儿...他还在厢房里..."
里面有小孩?那可不能耽误!我拽下晾衣杆上的湿布蒙住口鼻,抬脚踹开摇摇欲坠的木门,热浪卷着火星扑面而来,袖口瞬间燎出焦痕。
"小娃娃别怕!"我弓着腰往厢房摸,横梁在头顶炸裂如爆竹一般。雕花屏风后传来微弱的呜咽,可当我掀开垂落的帷幔,只见到只被火舌逼到墙角的黑猫。
门外突然爆出老妪变调的尖叫:"阿宝?你怎么在这儿?那、那姑娘还在里面..."
我转身想逃时,燃烧的立柜轰然倾倒。火墙刹那间封死了退路,浓烟熏得我涕泪横流。喉咙也像被烙铁烫过,连呼救声都卡在了灼痛的胸腔里。这可怕的灼热感!我才惊觉自己竟这么怕火,似曾经历过烈火焚身的痛苦…
巷口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秦翊珩策马冲入街口,银甲折射着火光:"巡防营听令!水龙队列阵!"士兵们扛着牛皮水袋穿梭如织,可火势借着风势越蹿越高。
"里面的人坚持住!"秦翊珩的喊声穿透火墙,银枪劈砍声与木梁爆裂声声声交织,"坚持住!我在破窗..."
可我的指尖已经触不到那点天光。蜷缩在尚未着火的角落时,裙摆燃起的火苗像极了忘川河畔的彼岸花。恍惚间眼前竟浮现出司魂殿前那棵巨大的玉兰树——花瓣在烈火中蜷曲焦枯,树影间似有莹白魂魄正在飘散,又被火舌吞噬殆尽......
我不会要死在这里吧?…穿进这游戏到头来…谁都没有攻略成功。千灯…也再也见不到了吗?
早知道是这样,就不要管什么玉兰儿,直接死皮赖脸拿下你不就好了…意识快要远去,却瞥见一抹雪色衣角掠过火海扫开浓烟,玉兰香竟堪堪压过了火海中的焦臭。
"千灯..."我拼尽最后力气攥住那片衣袖,额头抵着他沁凉的胸膛,"是你吗..."
锁魂链劈开火墙的脆响中,他染着烟灰的手掌扣住我后脑:"闭气!"他颤抖的嗓音混着焦腥气:"蠢死了!白教你那些符咒..."冰凉外袍兜头罩下,我听见他闷哼一声,似有燃烧的横梁砸在他背上。
秦翊珩破窗而入时,正撞见千灯抱着我踏火而出。银甲将领怔怔望着锁魂使后背焦黑的伤口,那处皮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新生肌肤下隐约浮现莹蓝光泽。
离开了火屋,空气的热度也随之降下,呼吸也终于变得顺畅。可我依然埋头在千灯的怀里,身体微颤,好像只有躲在这带着玉兰香气的怀抱中才能让我从烈火中解脱出来。
“云朵,”他唤了我一声,我微微抬眸,只见他的狐尾眼红得像要滴血,"想躲开我就要有办法保护好自己,你这…惹祸精!"
“我也才知道…我这么怕火…我以为自己要死了。”
抱着我的臂膀倏然一紧,我能感觉到这个身体猛地颤抖了下。“尽胡说!”
小白驾着马车赶来,千灯将我抱了进去。马车里,小黑用浸透安魂汤的帕子擦拭着我的脸:"熏烟入肺,云朵姑娘需要静养十日。"
我蜷在往生斋的冰玉榻上,榻边散落着七盏安魂灯。千灯倚在窗边闭目调息,锁魂链却始终缠在我腕间,每隔半刻钟就要探过来测一次脉搏。檐角镇魂铃无风自动,在夜色里荡出不安的涟漪。
夜半被热症折磨得昏沉时,恍惚间又见那棵燃烧的玉兰树。火海中突然窜出只白狐,它浑身绒毛焦黑卷曲,却拼命用尾巴拍打树干。当最后一朵玉兰坠入火海时,小狐狸突然化作人形——
银色发丝扫过我灼痛的眼皮,那人眼尾泪痣红得滴血。
“千灯…我好热。感觉自己要烧起来了…”我闭着眼攥住他的衣袖,身体随这股噬心的灼热而难受地扭动着,颈间妖王印也因这股灼热又变回了赤色。我不自觉扯动衣领,恨不得把衣服脱完,千灯蹙着眉,在掌中凝起寒霜玉兰,"醒过来!"现实与梦境重叠的叱喝声中,我被灌入喉间的药汁呛醒。千灯捏着药碗的手背青筋暴起,安魂灯因他失控的魂力忽明忽暗。
“云朵!”他搁下药碗,忽倏将凝着寒霜的手掌抚上我的后背。沁凉的寒息缓缓流动进我的身体,将燥热的我平复下来。
好舒服…怎么会有这么舒服的感觉…我竟反手搂住了千灯的后背。
他骤然僵成尊冰雕,袖间锁魂链"哗啦"坠地。我滚烫的脸颊贴在他微凉的颈侧,清晰感受到喉结滑动时带起的战栗。安魂灯的火苗突然矮了半截,映得他鸦青长发泛起银狐般的微光。
"云朵…"暗哑的轻呼裹着玉兰香扫过耳尖,抚在我后背的掌心中霜息流转的节奏乱了一拍,几粒冰晶顺着衣领滑进我脊背,激得我将他搂得更紧。
我昏沉间蹭过他心口处的旧伤,那处的痕迹突然发烫——三百年前玉兰树下的火海仿佛穿透时光,将我们重叠的身影投在晃动的灯影里。
"舒服些了吗..."极轻的颤音擦过发顶,像雪粒坠在将融的冰面。我恍惚看见少年时的妖狐展开了臂膀,我被他拥在怀里安睡,这个怀抱本就熟悉又安逸。
后背的寒息渐收,千灯稳着我躺下,我不自觉又拽了下他的衣袖:“我好多了…谢谢…”
"咳、明日带你去寒潭,压心火。"他侧了下头,尾音却泄出几分狼狈的轻喘,耳尖红得似要滴出血珠。
小白端着安神汤进来,飘摇的安魂灯终于稳住火光,我目光落在他转身离开的衣袂上,待白色消去才闭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