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120
半小时后,沈寻，秦飞，以及那个不知道是鱼人还是人类的家伙,终于能够心平气和地坐下，像每一个理智而热情的现代人那样面对面地讨论。
虽然前两者是真的心平气和,后者是敢怒不敢言，但这不重要。
谈话间,沈寻因为听不懂那鱼人的嗷呜嗷,于是干脆暂时离开,找了个洗手池随便给自己洗了把脸,接着又用抹布擦干了自己身上的口水。
最后,出门前,沈寻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反复说了十遍“我是个好人,我热爱和平”后,再度恢复了心平气和,重回街道上。
经过沈寻短暂的离开后,那鱼人也没敢暴走,依然安安静静地盘膝坐在地上，一派乖宝宝模样，甚至在看到沈寻再度出现后连眼神都变得躲闪起来，就像是一个独自面对匪徒采花贼的黄花大闺女。
沈寻：“……”
沈寻看了半鱼人的那张大嘴一眼，下意识露出核善微笑。
半鱼人连忙捂嘴扭头。
不远处，秦飞倚靠在路灯下,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摇摇晃晃的阴影，但不知为何，他伫立在路灯下的背影显得格外可靠。
沈寻有瞬间晃神，而后笑着走了过去：“秦警官,问出什么了吗？”
沈寻态度稍稍有些揶揄，秦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倒是没有察觉。
“问出了一些事……但很奇怪。”秦飞皱眉说。
“是吗？哪里奇怪？”沈寻有些惊讶，没想到秦飞竟然还真问出了什么。
秦飞说：“你知道吗，这个小区的名字叫新星小区，是s市东郊处靠近九回大江的一个普通小区，但在2017年，这个小区发生了一件大事，之后数个月里，小区的居民陆续搬走了，这个小区也随之废弃，直到今天都没有人入住。2017年底，当地政府甚至直接将这个废弃小区断水断电，彻底断绝了有人偷偷搬进来的可能。”
“是这样。”沈寻点头，然后又突然一愣，“你想起来了？”
“很少。”秦飞言简意赅，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投入过多关注，继续了之前的话题，“不过我说的奇怪地方就在这里——明明这里应该已经被彻底
废弃，没有居民，断水断电才对……可是你看，这里的路灯是亮的，这里的消防管道和洗手池都有水，甚至居民楼里都有人在正常居住，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沈寻默默点头，心里嘀咕：不，废弃小区在被偷偷使用只能说一般奇怪，真正奇怪的事情是，明明你在2021年，但走过一条疑似搞邪.教的地道后，你就猛地回到了2017年。
而接下来，秦飞就像是与沈寻心有灵犀一般，继续说道：“而且我记得很清楚，今年明明应该是2021年，但我刚刚无意间问了这位张先生，他告诉我今年是2017年，他们都是正常住在小区的居民，所有人都很正常，而刚刚张先生之所以会跟那个瘦高个打起来，也是因为他们之间早有旧怨。”
“旧怨？”沈寻懵了。
沈寻没想到，秦飞竟然还真有两把刷子，从那个“半鱼人”口中成功问出了话。而沈寻更没想到的是，自己眼中的“怪物互殴”，放在秦飞所处的世界里，竟有一个“早有旧怨”的说法圆回来。
——这件事越来越奇怪了。
沈寻觉得自己跟秦飞之间，肯定有一个人看到的东西不对劲！
不过这会儿正是信息积累阶段，沈寻并没有鲁莽下断言，耐心地继续问道：“他们是什么旧怨？”
秦飞说：“这位张先生，是住在附近五金店的店主，而刚刚跟他打架的瘦高个，是住在五金店楼上的二楼住户。”
新星小区是较为老旧的小区，并没有严格的生活区与商业区划分，通常都是一楼开各种店铺，二楼及以上住人。
而鱼人“张先生”和瘦高个“李先生”，就是同住一栋楼的两个住户。
“张先生在一楼开店，三楼居住，李先生则在二楼居住，二人因为楼上楼下的事，时常有矛盾，而在某一天后，这个矛盾更是被激化到了最大。”
沈寻神色有些严肃：“发生了什么？”
秦飞：“据张先生所说，有一次早上他起晚了，着急去一楼开门营业，于是在离开三楼的居所时他忘了关水龙头。而坏就坏在这里，二楼和三楼间的隔水层没做好，漏水得非常厉害，所以二楼的李先生在下班回来后，
发现自己家里完全被淹湿了。那一天他们大吵了一架，第二天下午，李先生就在自己家装上了震楼器。”
沈寻的严肃表情僵在了脸上。
“这……这样啊……”
原来竟然是这么生活化的矛盾吗？！
这一刻，沈寻的心情就像是看到老虎的影子准备上去打架时、却发现那耳朵尖尖的影子主人其实是只猫咪的武松一样，除了无言以对，就只剩下沉默的康桥。
对面，秦飞继续说道：“后来，张先生与李先生的矛盾一直持续了两年，李先生的震楼器也开了两年，给张先生甚至是整栋楼的住户都造成了很大影响。不过平日里李先生早出晚归，晚上敲门也不开，张先生提出想要好好沟通也屡遭拒绝。后来，张先生发现李先生似乎很喜欢在下水道的井盖处徘徊，所以晚上关店后都会在街上走两圈，想要抓住李先生跟他好好谈谈，不过在新仇旧恨的影响下，张先生一时昏了头，所以才打了起来。”
一旁的半鱼人听着，连连点头，嗷嗷叫着。
秦飞淡定翻译：“张先生说他没有恶意，真的只是一时昏了头。”
沈寻：“……”
沈寻抹了把脸：“行吧。”
沈寻没想到，这事儿竟然还真的能被圆回来！
他仔细思考了一下，发现自己最初走出地道时看到的“李先生”，的确像“张先生”说的那样，是个喜欢在下水道井盖处徘徊的家伙，因为当时沈寻从地道走出的位置，不正是在某个下水道的井盖处吗？！
那时候，沈寻穿过了地道（或是下水道），来到门前（或是下水道井盖处），准备打开门（井盖）离开。而恰好，喜欢凑到下水道井盖（门）前的李先生（章鱼怪）就在附近，于是沈寻跟李先生（章鱼怪）打了起来，锤晕了李先生（章鱼怪）后，把他收做了卡牌。
之后，沈寻又路遇张先生（半鱼人）。张先生（半鱼人）对他们并没有恶意，行色匆匆也只是为了寻找李先生（章鱼怪）。而恰好，沈寻怕这个张先生（半鱼人）对他们出手，用卡牌放出了跟张先生有旧怨的李先生（章鱼怪），所以两人（怪物）
后来才会掐得那么惨烈。
——很好，这很合情合理。
逻辑严密，毫无破绽！
沈寻干笑一声，声音有些虚弱：“那秦警官，你觉得呢？”
“我觉得这件事不管是真是假，都不是很重要。”秦飞冷静说。
“不重要吗？”沈寻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