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回
话说王善保家的这头,从探春屋子里出来时,她脸上已有了个巴掌印。周瑞家的憋笑道:“姐姐少来园里,不知咱们三姑娘是最有脾气的一位,偏你要凑上前去折辱她,且还就看开些,不然明日指不定还要在太太那儿闹一场。”
王善保家的真是又气又羞,她算是真知道了外间传说三姑娘是玫瑰花的含义。偏她还是主子,自己只得认了这打。
一行人又走至李纨房里,彼时李纨刚吃了药睡着,众人未惊动她,只到丫鬟房中一一搜了遍,并无特别东西。于是众人又巡至惜春房里,惜春是个执拗胆小的,众人过来便唬了她一跳,之后又偏从她丫鬟入画屋里搜出了男子的鞋袜及一大包金银锞子。不论入画如何解释这些东西是她哥哥交她代持的,惜春一概不听,直让人拿了入画。还是平儿见入画可怜,让人暂时将她看着,待明日上报后,问过宁国府那边再定夺。
惜春之后便是迎春住处,那时迎春也已睡着,众人便直接到了丫鬟房里。因着迎春的丫鬟司棋是王善保家的外孙女儿,众人之前见过王善保家的如何严格查抄,到了这里都留心看她如何查她外孙女的。只见她先从别人箱子查去,一一翻过后,皆无别物。到了司棋的箱子,王善保家的只摸索了一回,便盖住箱子道:“也没什么东西。”
周瑞家的连忙止住,就这王善保家的手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一双男子的锦袜喝一双缎鞋来,问司棋道:“这是什么?”
司棋只闷闷不答话。周瑞家的又从箱子中取出一个小包袱,打开来看,里面有一个同心如意并一个字帖儿。周瑞家的将一应东西放到桌上,问司棋由来,她却如何也不答话。
众人又去看王善保家的,王善保家的哪里知道自家外孙女也有毛病,当真是拿到了自家错处,当下只能干巴巴辩解道:“想也是与入画一样,是帮家里人收着的。”
周瑞家的道:“且不管如何,还是先着人看管起来,这些东西也让人收好,待明日禀过太太再说。”
说罢让两个粗使婆子压了司棋出去,又将鞋子并包裹等收好交给平儿。
出了紫菱洲,园子里就只还有宝钗的蘅芜院未搜检。
周瑞家的道:“宝姑娘那里还有莲姑娘和云姑娘,院子里除了几个小丫鬟外,俱是她们自己带来的,且那些个丫鬟都还小的很,若要查去,可明日单独叫出来问。这夜也深了,我们总不好还查到亲戚家去了,不免又得罪人,届时老太太和太太怪罪下来,我们谁也顶不住。”
平儿笑道:“正是,之前林姑娘处是多有误会,宝姑娘这里我看也不用查了,我们断没有抄检亲戚家的道理。”
王善保家的正因查出了自家的人而暗自羞愧恼恨,当下哪能再顾其他,只草草了结。
蘅芜院中,宝钗正与四儿也即芸香说话。原来在王善保家的等查抄完怡红院后,芸香便想将消息传到潇湘馆去,但王善保家的等很快便去了潇湘馆,芸香便只能往蘅芜院中来,心想倘若潇湘馆真有事还可让宝钗周旋一二。
宝钗至今日才知闰玦竟早就在怡红院中安插了人手,心中不由感慨,真处处可见他对黛玉的周到与用心。
一会儿莺儿过来传话说抄检的婆子们都出园了,蕊官也趁着无人跑了回来,将在黛玉处所见所闻皆告知宝钗,宝钗皱眉想了想,应当是那些人在黛玉那里吃了憋闷,故而不敢再往亲戚家查了,蘅芜院算躲过一劫,但也算不得好事,毕竟只有蘅芜院没被查检过,若日后还有什么,蘅芜院就惹眼了。这般风雨欲来的架势着实难令人心安。
想过之后,宝钗还是打发蕊官及芸香好生回去歇息,一夜再无他话。
翌日,众婆子们将昨晚抄检之物尽数交给王夫人,王夫人又使人去宁府询问了入画的情形,果真如入画所言,是她哥哥交给她保管的,只是这私传东西的事儿也可大可小,索性入画是宁府的人,王夫人便交给尤氏领去了。而司棋的事就有些出格了,原来昨晚周瑞家的搜出的小包袱中夹藏的那张字帖儿将司棋与其姑表兄潘佑安之间的私情交代的明明白白,且其中还偏提及了香袋等事。王夫人大怒,便要处置司棋,然熙凤却说临近中秋,还是莫扰了老太太兴致,等过了中秋再处置也使得。于是王夫人才按捺下来。
再说闰玦这头,他本拟在中秋之前到京,谁知路上又接圣上密旨,让他往平安州调查山贼强盗之事。闰玦让遣送藩国使者的大队伍缓慢赶路,自己只带一小队绕道平安州去。闰玦在平安州明察暗访了多日,倒还真查出了些苗头,因事关重大,也不敢擅自处置,便快马赶上了队伍,一齐往京城而去。
闰玦入京那日正赶上了中秋佳节,圣上在御花园中设宴,亲自为闰玦等将士接风洗尘,同时一并接见了藩国求和使者。圣上对藩国求和的诚意非常满意,当场就颁旨定了藩国每年的纳贡数额。之后又按功行赏,除之前已任命闰玦为忠勇大将军外,又令其兼任兵部右侍郎一职,其他跟随的亲兵也赏了武职,均赐各类金银器物无数。圣上大悦之下,又点了闰玦的名,亲问他还想讨些什么赏。
闰玦心念一动,立马跪下道:“圣上隆恩,臣已受宠若惊,只听闻去年近海海啸毁了不少村庄,臣想朝廷正是用钱之际,于是便想求圣上将赏赐给臣的财帛等换一换。”
圣上笑道:“那卿要换什么?”
闰玦故作羞涩,吞吞吐吐道:“臣已老大不小,家中父母又早逝,臣便想求圣上给个恩典,为臣赐婚。”
圣上听了哈哈大笑,道:“林卿呀林卿,你可真是难为朕了,你且不知当下有多少人已看准了你这个女婿,连太后那儿都有去求的了。若非朕的女儿都还尚小,朕一定先把你抢过来做驸马。你说吧,这为你赐婚,朕可得得罪多少人呀。”
闰玦听有人求到了太后那里,脸都吓白了,所幸听圣上的意思并不会真乱点鸳鸯,于是再叩拜道:“小臣其实心中已有人选,定不会让圣上担不是的。”
圣上听了大感兴趣,问道是谁。
闰玦这回是真羞赧,不由红了耳朵,他道:“正是前皇商薛峦渠薛公的长女,臣钦慕已久,还望圣上做主。”
圣上想了想,实不能想起闰玦所称薛公是谁,但见闰玦强忍羞涩,目光灼灼,还真不好浇了少年人的一腔炽热,但也忍不住提醒道:“卿可知由朕赐婚的夫妻可是轻易不能和离或休弃的?”
闰玦道:“臣正是深知此缘由,才斗胆请圣上赐婚的。”
圣上笑道:“果真英雄难过美人关,卿既如此诚恳,朕自乐得做这个媒人了。卿既不求财帛,那朕就收回来了,不过也不白拿你的,就赐你个宅子,也好供你新婚使用。”
闰玦大喜,再拜道:“臣谢主隆恩。”
圣上让他归坐,又令舞姬等献舞过来,一时宴上更添热闹。
再说回贾府,与宫中热闹相反,今日贾府的中秋之宴略显冷清了些。熙凤、李纨及薛姨妈都因病未来。且因是中秋团圆之节,宝钗少不了要与薛姨妈、薛蟠一处,宝琴也要出去与薛蝌团聚,故而薛家众人当晚只在静幽斋吃了场团圆饭,而未进园子中来。宝玉因着近日晴雯病重,无甚兴致。迎春更是因着司棋被关,加之待嫁忐忑,也无法安心玩乐。剩了探春、惜春等人,也都各自有心思。贾母觉无甚意思,过了四更之后便支撑不住,回房歇息去了。
当晚湘云、英莲等见黛玉神色恹恹,少不了宽慰她来。三人从凸碧堂一路下来,在凹晶馆附近卷棚底下近水赏月。湘云最是藏不住话,说道:“玦哥哥过几日便回来了,林姐姐为何还闷闷不乐?”
黛玉道:“我并非因着他,只是见着今日荒凉,不免有些哀伤罢了。”
湘云也叹口气道:“去年明明说今年还一道联诗的,今年皆各自有事去了。罢了,罢了,他们不来我们自己哪里又不能赏月,又不能作诗了?待有了好诗,明日拿到他们面前去,羞他们一羞。”
英莲也附和道:“正是,犹记我第一回作诗,林妹妹就给了我个月的题目,今日再做来,妹妹看我有几层进步?”
黛玉不忍拂了两人好意,便与二人即兴联诗,渐渐倒真忘了心中所忧。
中途又有妙玉趁兴而来,三人便被邀去栊翠庵中暂坐,彼时三人丫鬟也找了过来。尤其是紫鹃,秋夜寒凉她竟急出了满头汗。黛玉见她身后还跟了玛瑙,正有些纳罕,就听紫鹃道:“我的姑娘祖宗,可算找着你了。大爷,大爷回京来了,今儿刚刚到,玛瑙姐姐特意过来告知,结果竟找不见你。”
黛玉还未说话,就听湘云啊了一声,两眼放光问玛瑙道:“可是真的?大将军回来了?”
玛瑙笑笑道:“铭哥亲自看着从城门进来的,直接就进了宫,不过想来现在也应当回府了。若我们姑娘明日不能回去,明早必是要过来看望姑娘的。”
湘云一把拉住黛玉,对玛瑙道:“不行,不行,明日还让玦哥哥过来吧,不止林姐姐念她了,我们也都一年多未见了,都想看看威风的大将军现在什么样了。”
英莲笑道:“也就是你好奇罢。”
湘云不管,只拉着黛玉,直说今晚要与黛玉睡一张床,万不让黛玉回家去。
黛玉被缠地无法,连连道好,说:“本就不回去的,被你缠烦了,便立刻走了。”
湘云这才作罢,众人又辞别妙玉,当晚皆住在潇湘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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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姐姐:“我爸叫薛峦渠这事我妈都不知道,你如何知道的?”
闰玦:“作者给的,薛峦渠,薛峦渠,薛乱取嘛。”
宝姐姐:“抗旨,这婚没法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