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头号输家（四）

“很不错。”陆羽欢快地回答道，但如果度诺能看见她的眼睛，就能发现里面丝毫没有兴奋的火焰。陆羽没有放下手枪，而是更加坚定的瞄准了度诺的后脑，她发现，已经没有什么理由可以阻止自己扣动扳机了。

从小到大的不幸遭遇，让陆羽只能坚信最残忍的丛林法则：依靠自己，弱肉强食。这些东西已经印在了她的骨子里，就像她始终无依无靠，没有安全感的灵魂一样，终将伴随她的一生。

诚然，这些东西令陆羽强大，支撑她活到了现在，并且还掌握了命运的主动权，但这些东西，也正是她强大的代价。陆羽的眼睛当中泛出了泪花，她发现自己永远都无法品尝到真爱，更是永远都失去了爱别人的能力，甚至就连先前自己对度诺所产生的那些感激，信赖和爱意，也都已经随着那次他对自己的迟疑而荡然无存。

陆羽对现在的自己感到恶心，成为野兽确实可以让她活下去，但也令她只能活成野兽的样子。陆羽多么想再天真一次，尝试接受度诺的提案，去拥抱自己心驰神往的生活。但是她不敢，她已经失去了在这座城市苦心经营的一切，不能再让这笔钱有任何闪失，尽管这可能是她放弃的最后一次可以重新做人的机会。一番思想挣扎过后，她输给了长久以来嗜血的本性，向着度诺提出了最后的问题：“就这样了吗？”

“当然不是！”度诺罕见的提高了语调，他说这话的时候语速也逐渐的加快，像是要迫不及待的吐露心声一般。“这对我来说不是终点，只不过是一个跳板，我在这个国家的故事还没有结束。我一定会回来，带着一个更强大，更可怕的身份，对这里展开新的征服。到时候不仅仅是这个城市，我要让这个国家都敬我三分，然后，就是一场盛宴，一场让我的名字载入史册的盛宴。你看，我现在已经干掉了许陌痕，完成了这座城市当中无可比拟的壮举，但‘度诺’这两个字的价值还是没有得到应有的认可。”

“所以，我必须要卷土重来，我要让所有的人都不得不活在我名字的庇佑下，然后跪在地上，将头死死地贴在地面上，甚至觉得连仰望我都是一种亵渎！”度诺高声说道，他陶醉在自己的梦想当中，面对这遥不可及的目标，依然信心十足。“难道，你不想看看那一天，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陆羽动摇了，并非是因为感情，那玩应早就被她给戒掉了，再也不可能重新拾起。动摇她的原因是刚才度诺的那一番话，触动了她基因当中贪婪的因子。在陆羽看来，这个在任何人口中说出都会被认为是痴人说梦的计划，到了度诺这里，都变得那么的十拿九稳，不只是因为这个男人已经创造了奇迹，而是这个男人，正在成为奇迹本身。

她放下了举着枪的手，原因非常简单，“度诺”这两个字的价值还在不断的增长，现在就进行收割为时过早。陆羽将手枪放回包中，这个男人会变得愈加的美味可口，自己只要耐心等待即可，毕竟他始终无法跳出自己的盘中。

“呦，百分之九十多了，那我先走一步。”陆羽看了一眼屏幕，便不再理会度诺，朝着门口走去。

“去哪啊？”度诺这才放下手机，回头问道。

“去接你的宝贝兄弟，等我们回来的时候，你这边应该也能结束了吧，到时候我们就直奔机场，这样效率比较高。”陆羽这样做既可以节省时间，还能在度诺面前表现一下，真可谓一石二鸟。

度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在陆羽即将踏出门外时，度诺突然开口叫住了她：“陆羽。”

陆羽回首嫣然一笑：“怎么？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啊？我也可以留下来陪你的。”

“你是穿三十八码的鞋吗？”度诺突然没头没脑的问道。

“是啊，怎么了？”陆羽回答道，不明白度诺是什么意思。

度诺朝着她扬起了手机：“想给你挑一双性感的高跟鞋，确认一下码数。”

陆羽听后笑得像被海风轻抚过的铃铛：“哈哈，原来你喜欢这个呀。好呀，我等你的礼物哦。”说罢就朝着外面走去了，她这样不纠缠的性格，一直很讨男人喜欢。

听到陆羽离去的脚步，度诺随手抄起桌上的一支圆珠笔，望着屏幕上即将填满的进度条，开始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300,299,298”他随着手上的敲击动作不断地嘀咕着，看样子已经无聊到了生无可恋的地步。

而陆羽呢，尽管她开心的想要小跑，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欢快的脚步，害怕被度诺看出自己的洋洋得意。她庆幸自己的理智，如果刚才杀死了度诺，不但舍弃了未来全部的可能性，更失去了当前最为倚重的靠山。

就算陆羽再怎么精明能干，让她一个女人，孤身一人带着巨款去往异国他乡，终归是一件凶多吉少的事情，陆羽早就学会了耐心等待的道理，时机总会出现，她要做的就是准备周全。再说，度诺的脸蛋还是挺讨人喜欢的，到时候留在身边做个玩物也是不错的。

“127,126,125”度诺的敲击一丝不苟，像一块矫正精确的手表。

而最让陆羽感到高兴的是，是她觉得度诺很有可能对自己动了真情，这完全超出了陆羽的想象，是天大的意外之喜。在她的眼中，度诺就是一种无差别攻击的病毒，吞噬比他强大的，践踏比他弱小的，借此不断的进化，最终成为完美无缺的生物。

但如果他还是生物，就会有名为感情的弱点，他现在对自己动了情，就相当于给自己脖子上套上项圈，然后将链子递到了自己手中，男人，终究还是过不了这一关。陆羽带着满脸的笑容走出银行的大门，坐上了自己的轿车，朝着度诺给她的地址出发，她甚至想要与度诺的那个朋友搞好关系，好让度诺能进一步认可自己。

想到这里，她的心脏突兀的跳动了一下，吓了陆羽一跳。难道说自己也对度诺动了心吗？陆羽开始了浮想联翩，对任何人都不能动情，这是她的原则和底线，但一想到度诺那潇洒的容貌，她还是会心跳加速，让这股暖流传遍全身。陆羽苦笑着抱紧了自己，她没想到会在这个恶魔身上，收获这一辈子苦苦追求的情愫，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逃离自己内心当中那个感情的漩涡。也许这就是苦尽甘来的感觉，是上天对她命运多舛的补偿，也许，她是真的要得到幸福了。

陆羽将座椅放倒，舒服的躺在那里，她在微笑着，感受着前所未有的放松和释然，几乎要让她安然入睡。她刚一闭上眼睛，就看见了自己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被度诺亲吻额头的样子。幸福的泪水从她的眼角划过，这次应该是不会是又咸又苦的吧？她擦拭了一下眼睛，抬手一看，那泪珠依然倔强地挂在手上，虽然不是那么晶莹剔透，但在黑暗中还是可以反射出微弱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