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树木与石头的对话（一）

“你知不知道这是违反规定的？”张瀚方将茶壶里的第一泡茶水倒掉，然后又续上了一壶热水，看着茶水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深。

“知道。”李市员难为情的回答道，脸上堆满了抱歉的笑容。

“上次离别的时候，我说让你一定要回来。老哥你可倒好，果然言出必行，给我带了个大麻烦回来。”张瀚方还不解气，依旧不住的埋怨道。

“是是是，这件事情是哥哥我做的不对，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看在咱们老战友的情分上，帮帮我和那个孩子吧。”李市员低声下气地说道，他这辈子可能也没有像今天这样服软过。

张瀚方不忍看到李市员这副模样，赶忙说道：“老哥你别这样，我会想办法的，可是你也知道，不违反纪律是我的原则。而且我就纳闷了，到底是为什么，让老哥你能够这样豁出一切去帮那个孩子？我不明白。”

李市员沉默了很久，缓慢的开口说道：“你还记得在车祸当中一直昏迷到现在的那个女孩么？”

“记得，不是在市里的医院救治呢么，怎么了？”张瀚方不明白李市员是什么意思。

“她是苏忠华的女儿。”李市员一字一顿的说道，仿佛那个名字有千金之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张瀚方也如同醍醐灌顶一般，瞠目结舌的站在原地，好久都没能恢复语言功能。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拿起那杯已经变得温热的茶水，抿了一口后说道：“走吧。”他说出这两个字时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恍惚间都没有理会沾到桌子上的茶渍。

李市员跟着张瀚方朝着医务室走去，此时的卜维珏正在那里做身体检查。当自己的老战友带着这个孩子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张瀚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名少年身上的伤更重了，跟上次来到这里时相比，几乎是全方面的恶化，难以想象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但奇怪的是他的精神非常抖擞，甚至可以用亢奋来形容，一个劲地喊着叫张瀚方帮忙，甚至态度都有礼貌了许多，如此情形，让这名资深的大夫不免觉得，他脑袋中的血块是不是变成了肿瘤。

最后在张瀚方的坚持下，卜维珏答应先做一个身体检查，然后再详细说明来意。可检查的过程中卜维珏一点都不配合，他只想着敷衍了事，好赶紧向张瀚方提出自己的诉求。张瀚方无奈，本着医生对患者负责的态度，他只能先行回避，让别的同事代劳，自己则带着李市员回办公室喝茶，等到他做完检查，冷静下来之后，在听听这个少年究竟想要干什么。

这时的卜维珏已经完成了身体检查，医生表示结果一出来他就会直接交给张瀚方，说完就先行离去了去了，现在的医务室里面，只有卜维珏和那个上次一直照顾着他的小护士。

卜维珏望着正在细心照料他的女孩，突然想到上次离开时李市员所说的话，于是主动开口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似乎很高兴卜维珏愿意主动说话：“白伊依，你好像比上次来的时候健谈了一点嘛。”

“是么？我也觉得自己跟之前有点不一样了，但又说不清楚具体有什么变化，感觉怪怪的。”卜维珏也发现自己比之前爱说话了，不过.这变化的代价怕是有些沉重。

白伊依拿出一个测压仪，开始给卜维珏测量血压：“有变化就是好事，一成不变的，只有一潭死水。”

卜维珏的表情微微有些舒缓：“你几岁了？感觉没比我大多少呀，这么早就参加工作啦？”

“哪有啊！”白伊依立刻站了起来，立刻把腮帮子弄得圆鼓鼓的，瞪大了眼睛的望着卜维珏。卜维珏也趁这个机会仔细地观察了一番：这是个长着一张圆脸的可爱女孩，身高大概有一米六七，留着一头短发，皮肤稍微有些黑，但四肢很匀称，说话的时候很爱笑，令她整个人都散发着青春的温度。不过此时的她并没有笑容，琥珀色的大眼睛里面全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我看上去就那么老吗？”

“额莫非你比我还小？”卜维珏再次暴露了他不善于跟人打交道的弊端，因为几乎不怎么跟人交流，同异性沟通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这让他竟然无法准确地判断出女孩的年龄。

“我才十五岁啊！你居然觉得我比你还大！你是不是故意的啊！”白伊依生气的嚷道，看样子她是真的生气了，眼睛当中甚至泛起了泪花。

“别激动！冷静点！”卜维珏连忙摆手哄道，面对这种情况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大脑完全是一片空白。突然，卜维珏急中生智道：“你也知道，我视力不好，看不清楚你的长相。这样，等我办完了事情，我请你吃饭看电影好不好？到时候我配一副眼镜，好好的把你看清楚，你看行么？”

白伊依听后马上俯身凑到了卜维珏的面前，瞪着无辜的大眼睛，与这个少年四目相对。二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卜维珏甚至都能感觉到女孩的呼吸轻抚在自己的脸颊上。

女孩看了一会，挺直了后背说道：“不像是骗人好吧，那我们可约好了，谁都不许反悔啊。”她的脸上立刻又绽放出鲜花一样的笑容，像一株永远朝着太阳的向日葵。

“嗯嗯，一言为定。”卜维珏回答道，但他的疑惑还没有解开。“可是你为什么这么小的年纪就来到这里工作了呢？”

“我在卫校读护士，我爸爸是这里的军官，平时我会过来帮忙，顺便磨练一下技术。”女孩快乐地回答道，看样子是很喜欢自己所选择的这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