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白发人送黑发人
第80章白发人送黑发人
俞子蕊一个人回到外公的病房，她外公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房间里静得让人感觉窒息。看到外公身上的被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她尽量地不发出任何响声，生怕会打扰了他。走到病床前，她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外公那张木刻一般的脸庞，觉得天天这样静静地看着他，那也是老天对她的恩赐。
俞老爷发现了房间里的异常，轻轻地侧过脸，用深不见底的眼眸看了她一眼，眸瞳里隐藏着很多别人看不懂的情绪，但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小蕊，给我倒杯水。”他说完，又是沉默，一直注视着天花板，眉宇间锁不住心中的思绪。
俞子蕊慌忙地应了一声，踉跄几步，勉强走到饮水机旁边，用抖颤的手给他老人家打了一杯不烫不凉的水，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他的身边。
“外公，水来了。”她半蹲在俞老爷的床边，苍白的脸蛋几近透明，精致的脸上虽然很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但让别人看到，会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俞老爷的脸色由错愕渐渐变成震惊，最后变成哀伤、迟疑，他接过水杯，用淡漠的声音说道：“小蕊，一切要看证据，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任何说法都不能成立，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们都不能感情用事，你先别激动。”
俞老爷说着，扭过了头，对着她挥了挥手。这很明显是要把她给支开，她凝视着俞老爷的侧脸，可她永远看不透他内心的想法，知道他紧锁的眉头不是为了她的身世而展现。
她心中的忧伤、委屈等等都井喷出来，哽咽着，艰难地嗯了一声，用力眨着眼睛，挤掉眼中的泪水，转身走到窗台那里，搬出椅子，静静地坐靠着椅子发呆。
房间里又恢复了沉寂，俞子蕊的耳边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她慢慢的收起了抽泣声，看着窗外的蓝天，渐渐地在忧伤中进入梦乡。
临近中午，她被俞老爷也叫醒，一睁眼，看到他用抖颤的双手给她递来餐盘，冒着热气的饭香味仍旧没有让她提起胃口，只是出于礼貌，客气地接过来，眼泪却打在了菜饭上面。
俞老爷独自走出病房，俞子蕊飞快地跟了出去，想扶着他走，却被他拒绝了，他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波澜，只是挥了挥手，自己拄着拐杖，挺着胸膛走了出去。
金父在这个时候不失时机地现身，对着房间里面的她也是挥了挥手，示意她先在这里呆着，然后扶着俞老爷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半个小时过后，俞子蕊听到走廊外传来咔噔咔噔的声音，她就知道是金父的鞋底发出的声音，她带着一丝的兴奋跑出了门口，还真的见到了他们，而且他们带来了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她静静地呆在门口，强作笑颜地看着他们，但不知道怎么去跟他们打招呼，生怕等下又看到外公那个冷漠的表情，转眼间，她又回到窗台前，闷闷不乐地坐了下来。
俞老爷走到门口，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就在外面等着好了。”说着，他拿着一叠单子，摇摇晃晃地走到俞子蕊面前，伸出苍老的手掌，热泪盈眶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抖颤的嘴唇说不出一句话。
俞子蕊抬眸看着他，勾起嘴角笑了笑。“外公。”她站了起来，伸出手，想扶着他走到床边。
“蕊蕊！”他老人家泣不成声，把俞子蕊搂入怀里，一边喘着气，一边艰难地说道：“蕊蕊，是外公错了，你就是我闺女的闺女，是外公糊涂了。”
俞子蕊感到胸中热流回荡，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她外公更是悲喜交集，黯然神伤的心情全都用泪水来诉说着，泪满面，鬓如霜，哽咽着，不知道如何补偿自己的外孙女。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俞子蕊担心他的心脏会受不了，忍着泪水退了半步，扶着他，说道：“外公，您的身体要紧，你先冷静一下。”
他的目光迟迟不肯从她的脸上移开。“蕊蕊，外公一直也这么怀疑过，但之前真的不敢相信你金伯伯所说的话，现在真相大白了，我也应该把所有的事情说给你听了。”他使劲的眨了眨眼睛，那种死而瞑目的样子让人看了很不是滋味。
金父他们走进门口，准备进房间来给他检查身体，被他用手势给轰走了，还示意他们把门给关上。
沉默了片刻，他突然说道：“蕊蕊，现在种种证据以及表明，楚天行就是杀害你父母的凶手，你可要为他们报仇啊！”说完，他等着几乎可以毁灭一切的双眼，凝视着门口那里。
俞子蕊抹干了眼泪，也是用同样的表情看着窗台。“外公，那你说说，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毕竟是一个重感情的女孩，现在要跟养育了自己这多年的养父母反目，她还是需要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
俞老爷坐了下来，搂着她的肩膀，说道：“事情要从外公这一辈人说起，当年，我们三家人的祖上在国外一起经商，后来又一起回到国内，不久，三家人就把产业给分开了，但三家人都还是和好如此，在经济上也是互相帮助，还是一样亲，再后来，楚家的经济陷入了困境，都是我们两家人帮扶着，而问题就出现在这里了。”
俞子蕊的心跳突然间加速，她看着外公的脸庞，低声问道：“是他们楚家欠了爹地妈咪的钱，是吗？”
俞老爷点了点头。“对，你爹地妈咪生前曾经为钱的事情吵过架，你爹地说只借给他们家一千多万，但你妈咪却说是三千多万，后来楚家还了一千五百多万，只因一时没有拿得出证据，我也一直不再去提起这件事。”
认贼作父的愧疚感充斥着俞子蕊的心头，她实在有点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那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她始终都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外公早有怀疑，却不去追根问底，还要把自己往火坑里推，最后导致了自己的孩子也白白搭上了性命，说到这里，她比她的外公更加难过。
俞老爷捶打着枕头，在愧疚中挣扎了一阵，才说道：“那是外公被他们的伪装的面具给欺骗了，当初我坚持要把你抚养长大，他们说应该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以为他们是为了你好，我就心软了。一年前，他们的管家突然跟我说，你的身世可能有问题，我才去重视这件事，后来就被他们给蒙蔽了，这几天要不是你金伯伯一直在劝我，我还真的不敢相信你就是我的外孙女啊。”
“外公，那你知不知道，我这一年来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恨、仇恨、暴力、阴谋、复仇，种种让人遇到都会不寒而栗的眼神在她的眸子中交织着，如今已经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份，接下来，她要复仇，要让仇人尝到痛苦的滋味。
她擦掉脖子上的泪痕，正好碰到脖子上的泪眼钻石项链，这正是楚以威送她的，这是仇家的东西，愤怒之下，她狠狠地扯了下来，朝着木质桌子狠狠地砸去，只听到啪的一声，坚硬无比的钻石项链把木板砸出了一个窟窿。她外公看到了，都吓得目瞪口呆。
“外公，我应不应该把他们都打死？他们还害死了我的孩子！”俞子蕊面对着自己的外公，心里已经打算在今天去楚家杀人了。
俞老爷承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折磨，连忙从床上站了起来，再次将她搂入怀抱，哽咽着说：“蕊蕊，是他们害得我们家破人亡，家破人亡！这个仇一定要报，但你可不能乱来，咱家就剩下了你这么一个闺女，他们是畜生，不值得你用命去拼啊！”
他痛哭了一阵，接着又说道：“孩子，我何曾不知道你所受到的苦楚啊，就在楚以威那个小畜生的婚礼那天，我就知道了你出事了，当时救你的人是你的关丽阿姨，我当时还生怕这群畜生会因为你的伤心过度，就把事情给隐瞒了下来，后来我让你金伯伯负责看护你，没想到，老天还有开眼的那么一天。”
他哭过一阵，又去捧着俞子蕊的脸蛋，看得入迷，嘴角忽然闪出一阵阵极为难看的微笑，目光有些呆滞地给她扣好胸前的扣子。
俞子蕊的脑海里想的最多的，那就是楚天行，夏悠然这两个名字。一个是害死她双亲的人，一个是害死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人，而且夏悠然也没有否认，当时也正是她带着手下人把自己给绑起来的。她现在非得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外公，我在医院的时候，有个僧人给我催眠过，我现在随便用力怕一巴掌，就可以把他们拍死，要不，你趁着他们还没有露出马脚，你把他们骗去公海上，我把他们一个个扔到海里喂鱼！”以暴制暴的想法闪过，以至于让她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不，蕊蕊，咱们不能跟这些畜生那样做，仇要报，但不能这么伤天害理，他们是打着我们家财产的主意，外公自有办法去对付他们，等到他们身败名裂之后，他们必然会再次出来害人，到时候我们在报仇也不晚，这样才能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痛苦。”俞老爷扶着她到了窗台，仰望着远处的天空，渐渐地陷入了沉默之中。
俞子蕊现在能想到的酷刑都把它记在了心里，觉得一巴掌打死了楚父，那太便宜了他，最好是将他给绑起来，然后用一把小刀把他的肉一寸一寸地割下来，让他先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然后再送他上西天。
她在慌乱的思绪中挣扎了一阵之后，说道：“外公，你心太软了，他们这样不仁不义，我们不应该跟他们讲道理！”
“蕊蕊！”俞老爷怒瞪了她一眼。“不能使用私刑！去，去把你金伯伯给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