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潮
中心广场人山人海,坐在轮椅上的夏熙被推上台,怀里抱着一把吉他。他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腼腆和讷然,开场白说的很简单,像是孩子一样单纯。
他的话很少,一切都交给音乐,指尖轻轻拨动,第一个音符跳动而出,紧接着便是天籁一般的歌声,音色空灵而澄澈。
台下的歌迷跟着打call:“夏熙!夏熙!”
夏熙明明没有异能,歌声却有着一种神秘的力量,好像能够抚平所有伤痛。末世以来,所见满目疮痍,化作繁花盛放。
亲眼见到母亲惨死的少女,一直不敢回想妈妈,此时眼前却是妈妈笑着送她上学的场景;
在末世里失去丈夫的女人,怀里抱着三岁大的孩子,似乎回到了一家人去游乐场的那天;
就连一直困扰萧灵的心魔,都被夏熙的歌声渡化,丹田里的魔气从没有像现在这么乖巧。
每当一首歌唱完,现场的歌迷都会喊encore,热情如火。盛情难却,夏熙只能继续唱下去。直到天边飘起淅淅沥沥的秋雨,歌迷仍旧不肯退场。
秋雨越下越大,准备好的歌曲已经唱完了,歌迷还是不肯走,疯狂地叫着:“encore、encore……”
工作人员担心夏熙的身体,上台搬轮椅,想要按时结束演唱会。夏熙跟着工作人员离开,粉丝却一个都不走,在滂沱的大雨中,手拉着手唱夏熙的歌。
夏熙只好说:“麻烦推我回去。”重新登台,再次弹响吉他,从第一首歌重新唱起:“如果一切能倒退回起点……”
尽管萧灵从来没有追过星,见到这一幕,都难免受到触动。似乎有某种她所不了解的联系,在夏熙和歌迷之间构筑,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力量。
老道士为她解惑:“信仰之力。”
萧灵正要仔细询问,却见老道士眉头皱起,掐指算道:“兽潮来了。”
老道士带着萧灵,施展缩地成寸术,只见无边无际的兽潮,好似海水一般,向着曜日基地疯狂涌来。
萧灵从没见过如此密密麻麻的妖兽,大小各异,从财狼虎豹到蛇蝎蚁鼠……它们似乎迷失了神智,双目猩红,煞性大发,所过之处,连草木都片甲不留。
老道士第一时间通知大徒弟秦昭,秦昭紧急下令:“一级戒备,全部疏散。”曜日基地去中心化管理,每一个领地都有对抗丧尸的防空洞。
他们反应速度已经够快了,可惜兽潮更快,眨眼便至。异能者和修炼者挡在前面,筑起一道肉墙,为普通人争取逃生时间,然而兽潮实在是太可怕了,犹如蝗虫过境,凶残无比。
萧灵挥手放出厉鬼幡:“去!”鬼王大的遮天蔽日,对比起兽潮来说,又落入下风。鬼王吹一口气就能灭杀一大片攻城妖兽,实在是妖兽数量太多,防得了成百上千,防不住四面八方。
当是时也,厉鬼幡镇守东面,萧灵仅凭一人之力,挡住另外三个方向,然而她没有三头六臂,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兽潮冲进基地,祸乱无穷。
空间里,尚且浸泡在洗髓灵泉里的楚乐天,站起来问:“灵灵姐,外面怎么了?”
昨天和他一起进去的刀宗弟子,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有他还有效果。这汪灵泉,一生只能泡一次,泡得时间越久,说明资质越好,洗髓效果也越好。
萧灵一拳把他的脑袋锤下去:“不关你的事,泡你的灵泉吧。”直接关闭了外界和空间里的联系。
越来越多的异能者赶来,分散了萧灵的压力。南面,以萧枫和尹骁为首,一人用拳、一人用腿,先前已经破开的防护,渐渐被他们补上。
北面,耿义、孟曼丽、方楚楚等人修复着缺口,时不时便有人受伤。到处都在紧急疏散,却有一个小胖子,逆着人流向着兽潮边缘而去。
一见到罗小胖,孟曼丽大喜过望:“快来啊,小胖!你死哪去了?”
还能去哪?搞符箓了呗,罗小胖捧着一个大簸箕,上面全是符箓,一大筐一大筐地给别人倒:“全给你们,可劲儿地砸吧,不是免费的啊,兽潮过去我要找天网结算的。”
这波符箓的加入,大大缓解了燃眉之急。只是兽潮还在源源不断地赶来,异能和灵力总有用尽的时候,秦昭只能竭尽所能地尽快疏散幸存者。
逃亡中的幸存者,即便是十来岁的孩子,都没有被兽潮吓得六神无主。就算是被蝎子蛰了,都怡然不惧,一边撤退,一边狠狠地踩上几脚。
有老者被狼群咬住,死死地反咬住那匹银狼,拖住它不让它逞凶,对儿子儿媳喊道:“打它丫的!”
曜日基地全民皆兵,不似诸夏基地那般,民众是被保护在温室里的花朵,遇到危险只会哭喊。他们各个都有一股狠劲,你想要我的命,我拼死也要崩掉你几颗牙。
萧灵一手火海连天,一手水幕滔滔,不光要逼退自己这边的妖兽,还要帮助别的方位,尽量减少伤亡。
始终趴在她肩上的那只棕色小猫,一跃而下,向着基地里面快速奔去。
萧灵喊它:“猫猫,你去哪里?”
猫猫回头,冲萧灵摆了摆小爪子,身形便消失不见。
一个没有受到兽潮攻击的僻静处,猫猫幻化为少年模样,唤来小甲:“为我护法。”
小甲快要急死了:“大佬,这些妖兽都怎么了?像是发了狂。”妖兽不会无缘无故攻击人类,它们的状态明显不对劲。
天空漆黑一片,秋雨细密如织。穿山甲在旁边护法,凌云五心向上而坐,催动秘法,一股古老而玄奥的力量,从他周身升起。
只见他先是化为一只棕色的巨猫,正是猞猁。模样凶悍,竖起的耳朵上那两簇黑毛,十分诡秘。在西方的神话传说里是撒旦化身,中世纪曾被赶尽杀绝,有恶魔猞猁之称。
一滴血液自他眉心而出,幻化为一条青色巨龙虚影。巨龙苍苍,腾空而起,龙威浩浩,在云海间翻腾。
凌云恢复了少年模样,施展这一招耗费了他所有妖灵力,面色苍白如纸,勉强支持:“雨散,月来!”话音落下,大雨骤停,皓月悬空。
龙掌四时变化,凌云才能停下这场大雨,他要的是月华里的帝流浆,对于妖兽来说大补。只见帝流浆如同万道金光,累累贯贯,直垂人间,最后全部汇聚于凌云一身。
凌云释放青龙离体,妖灵力消耗一空,此时得到帝流浆的补充,才能施展真言秘术。那条盘旋在上空中的青色巨龙,张开龙吻,怒声斥道:“吒!”
只是一声,所有妖兽眸子里的猩红尽去,茫然地看着四周,不再为祸曜日基地,四处逃窜,生怕被异能击中。
妖兽已经恢复神智,不再伤害人类,萧灵没有再追:“师父,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道士抚须:“真言秘术,居然还没失传。”
天网成员靠了过来,萧枫替萧灵补课:“无上真言,玄之又玄,是一种密术,世间能够施展真言秘术的人屈指可数。”
“修习真言秘术,需要极大的机缘和悟性,大多数人连听都没听过。”老道士补充道,“这个‘吒’字的来源,我还是知道的,说起来还要上溯到盘古开天辟地。当时盘古血肉化为山河无法动弹,各方妖邪想要吞噬他的血肉,盘古便怒然大吼一声‘吒’,立时诛杀各方妖邪。”
萧枫点头附和:“我曾在书中看过,‘吒’是天地间第一道声音,蕴含着至高无上的圣威,是万邪、诸恶的克星。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罗小胖说:“刚才天空上好像有一道青色的龙影。”大家都忧心兽潮,小胖子还有心情留意天空,只能说艺高人胆大,他有护身符箓,不惧兽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