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篡位
“原来墨王后也晓得不是荣升?可没见着墨王后有半点不乐意呢。或者,做启国的世子妃要好过做墨国的王后?”
“嵇大夫今天话里有话,说话夹枪带棒的。不知容某哪里得罪嵇大夫了?”
“没有。在下说话就这副德性,墨王后不要往心里去。”
“我知道,嵇大夫因为受我连累,如今被困在这孤院之中。你放心,不会太久了。等阳昊退兵,你就可以解放了。”顿了一顿,“我也可以解放了。”
两人一来一去夹枪带棒,听得两位侍女如坠云里雾里,貌似在斗嘴,却又没有斗到动手动脚,真不晓得是该劝一劝,还是不该劝。
好在嵇流风已经收拾妥当了医药包,淡淡瞥一眼容安,道:“墨王后好生将养吧,告辞了。”
“慢走,不送。”
经了嵇流风这几日的治疗,容安的风寒已然好利索。身上的寒毒亦轻了许多。整个人都觉得清爽。
再加上今天发觉竟然对往事有些模糊的记忆,清爽中更添些激动。连带着心情也好了起来。
天无绝人之路。据说从前这句话多次在她身上体现过。譬如墨国铁骑攻陷黎国,她走投无路,毁容之后,褚移收留了她。再譬如后来战场之上,她喜欢出奇制胜,往往会孤身赴险深入敌后,有时也会失算,掉入敌人的包围,每一回都是褚移飞马而来,救她脱险。就算是后来她被墨琚处以死刑,眼看就脑袋搬家,还是逢凶化吉,墨琚关键时刻放了她。
这些她都还不能记起,只是听说而已。这些事都可以证明,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确实有道理。
同时也说明,她遇事每一次都能够逢凶化吉,幸运之神每一次都站在了她这一边。
但这一次,她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从未想过还能活着回去。也就不存在什么侥幸心理,上天还能站在她这一边。
万事需靠自己的努力。
若努力也没有用,那就只能听天由命。
容安没有想到的是,就算在这种绝望的时候,幸运之神也能往她这边靠一靠。
首先,她遇到了嵇流风。
纵然嵇流风帮不了她,却也能救治她的身体。这已算是莫大的帮助。
其次,嵇流风帮不了的忙,竟然自己就成了。
晚间嵇流风还没来给她扎针,就听见院外一阵骚乱。
“王上驾到。”
一声高亢的喊声,从院门外直传进上房屋内。
容安在床上歪着,等着嵇流风来给她扎针。心中还思忖着,不知道今晚扎针之后,会不会收到什么效果。
倘若能够再多想起点什么,那该有多好。
她正盘算着,就听见“王上驾到”四个字。在这里听见这四个字,自然是指,扶秉扶六斤来了。
容安猛然坐起来,一抬眼瞥见那俩丫鬟正瞧着她,她淡淡瞥回去,放缓了动作,起床略整了整衣衫,冷声道:“你们的王上来了,还不去接驾?等着一会儿挨罚吗?”
经她提醒,两个侍女才慌忙迎了出去。
她这厢却慢慢悠悠坐到了炭笼前的绣凳上。表面上淡然,内心里却着实激动。
激动之余,也不免心生许多疑问。是发生了什么事,竟让扶秉得到消息这么快?谁走漏了消息吗?还是她一路走过来,暴露了目标?如果是暴露了目标,扶秉得了消息,那墨琚会不会也得到消息?
她有些担忧。
扶秉的王驾转瞬到门前,宦侍打开了门,风卷着雪花往屋里灌,容安淡定坐着,纹丝未动。
扶秉就站在门外。借着房中烛光,可以看见他身材健壮高大,身上穿着贵气紫的蟒袍,头戴九旒的冠冕,一张脸隐在珠旒之后,看得见脸上的皱纹,脸上的戾气掩饰不住,从旒冕之后溢出来。
好战的扶六斤,果然名不虚传。
扶秉的一旁,站着世子扶辛。一张脸黑得乌云一般。
扶秉的声音威严:“你就是墨国的王后,容安?或者,应该叫你黎桑?”扶秉站在门外,打量着容安。高亢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对容安的没礼数,亦没说什么。
容安淡声道:“扶王安好。请原谅本宫身体不好,不能起来行礼。扶王请进吧,外面冷得很。”
外面的确冷得很。雪已经下了两天,时小时大,这会子又大了起来,刚打扫过的院子,积雪又有没脚面子深了。扶秉站在雪地里,靴子上全是雪。
迈步进屋子,宦侍跪在地上去给他清理靴子上的雪,容安冷眼瞧着,道:“扶王冒雪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自然是为你这妖女来的。”
扶秉的话音依旧听不出喜怒,但这话里的意思却明显,他是来找麻烦来了。
抑或是说,他是替自己的女儿扶宁复仇来了。
“妖女二字,恕容安当不起。即便容安是妖女,那也是黎国的妖女,墨国的妖女,可轮不到你扶王来叫妖女。”
容安不动声色地怼了回去。
“伶牙俐齿!你以为你如此狡辩就可以洗白自己吗?你……”
容安打断他:“我为什么要洗白自己?虚名背得多了,其实也不觉得有什么了。你以为谁都是被虚名压得倒的吗?”
不等扶秉说什么,容安站了起来,个头上被扶秉压住,气势却一点也不输于这位好战的君王,一双眼睛狠狠瞪住扶秉:“我是白是黑,是我自己的事,与你们这些人何干?亡黎的百姓有资格批判我,墨国的百姓也有资格批判我,唯独你们启国人,没有这个资格!”
扶秉负手而立,冕旒后的目光阴郁狠厉,“你是黑是白,其实也与我们无关。但我启国公主因你而死,这个你须推脱不得了吧?”
容安冷笑道:“你是说扶宁?她的死是她自己咎由自取,与旁人何干?你们启国惯会指鹿为马以黑为白,自己做下的罪行不说,锅都甩给别人背!”直逼到扶秉面前来,厉声:“扶六斤,你也算是一代枭雄,挑起的战乱不知凡几,怎么就是个敢做不敢当的懦夫?”
她凌人盛气竟压得扶秉有些不敢直视她。
扶辛一直黑脸站在一旁,眸光没有离开过她的脸,一句话也没有说。眸子里的情绪复杂得难以言说。容安却不曾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