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我只站我自己
因为你的欲望致至亲于绝境！
这话如子弹一般瞬间击中了楚清临的大脑，撼动了他的情感，八岁那年的夏天，回忆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母妃身死眼前，他却只能躲在暗处，眼睁睁看着，不敢出声。母妃，母妃，十多年来，连梦里都不敢想起，想起母妃临终前绝望的眼神。
何乐转身回到了马车里，楚清临正靠在一边闭目养神。马车里光线昏暗，看不清他依旧清冷的容颜，看不清他直达心底的痛色。
“回来了。”楚清临出声问道。声音极淡却有些低沉，似乎蕴藏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嗯，我回来了。”何乐心底似有未知的情绪在积累，如一座死火山，沉闷不得爆发。
许久，无人言语。在这万籁无声的夜晚，哒哒的马蹄声似乎每一下都敲击在何乐的心里，将从未爆发过的死火山点燃。
“师父，朝堂上的权势斗争当真到了满朝文武皆要站队选择，每个人都参与其中的地步了吗？”
何乐决心不再逃避，这一切终究要去面对。即便他选择了仕途，亦为之奋斗，但却从未真正想要去参与其中。不求升官发财，只求现世安好是何乐经历两世之后的人生选择。而现在，他决定主动去面对。
“你终于肯问了。”一切似乎都在楚清临的预料之中，仿佛连何乐的心思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如今朝堂之上分为两派，一派以皇后和太子为首，另一派以冷贵妃和荣王为首。太子一派有冯相爷、户部尚书郑大人、应将军、张太傅，皆以血缘、姻亲维系。其门下弟子广布朝堂各处。荣王一派有兵部尚书曹大人、礼部尚书李大人、工部尚书齐大人、大理寺卿魏大人。冷贵妃出身微寒，却手段高明，心机颇重。不过十年时间，已为荣王谋得半壁江山。如宋大人一般的朝臣大有人在，举棋不定，两不得罪，只求自保。”楚清临声音一贯轻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倒像是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家事。
何乐从未听过楚清临一次讲这么多话，声音低沉、轻淡，甚是好听。轻到可以随风飘走，让人忘了这话里隐藏着多少腥风血雨。
何乐很想问，那你呢。却未曾问出口，只能默默埋在心底，自己给自己千百个回答。
“不做选择，也是一种选择。没有谁能置身事外。”何乐声音平静。
魏国如今的局势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勉强维持着表面的相安无事。
“你会作何选择？”楚清临问道。
应将军、郑大人已经做了选择，何乐本无选择。楚清临却问了他。
“我不站太子，亦不会站荣王。我只站我自己！”底气十足、掷地有声，却让人摸不着头脑。
似是意料之外，又似意料之中。楚清临不禁轻笑出声，“倒像是你的风格，随心所欲。”
何乐第一次看到楚清临笑，除了清冷以外的另一个表情。他很想用手机，将这一画面定格在永远。眼下，却只能用双眼定格于大脑之中。
多年以后，每每想起这一刻，心都是甜的，那是楚清临第一次对他笑，笑得那么好看。
说话间，马车行到了宣阳坊。
“许文，就在这儿停吧。我自己走回去。”
这是何乐拜师之后，第一次坐楚清临的马车回来。虽然已是深夜，可他还记得拜师时对楚清临的承诺。
“师父，我走了。”
“嗯。”
一如既往的道别。
何乐下了马车之后，并未着急离开，而是避到了路边，看着马车渐行渐远。
何乐孤身一身走在夜深人静的大街上，月朗星稀，洒下微弱的星光，拖出了长长的影子。此刻，何乐并不觉得孤独和寂寞，反倒是他来这个世界之后，难得的独处。
来到这里的每一天，似乎都不那么平静。每个人都有太多的故事，每个人都带着一副面具，连他也不例外。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他已经成为了应仕中，而应仕中的一切都是他必须要去面对的。
走着想着，不知不觉间，何乐回到了应府。
应府门口，有一人正等着他。不等何乐过去，那人便自己快步走了过来。
“应兄呀，我可听说你又干了件大事，当着宋大人的面，狠狠揍了陆均那小子一拳。只可惜本少爷没在现场，未能亲眼见证这激动人心的一幕，想必陆均那小子的脸色一定很好看。哈哈哈......”段哲上来便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心驰神往，大笑不止，好似这一幕正在他眼前上演。
何乐看不惯段哲笑的贱兮兮的样子，冷冷的来了一句，“你再笑下去，眼角的皱纹都能夹死苍蝇了。”
笑声戛然而止。
“应仕中，你也太没良心了。本少爷这么向着你，你居然诅咒本少爷风流倜傥的容颜。”段哲这个样子，活像一个受了气的小怨妇。
“你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本少爷负了你这个小娘子呢。”
见他那副模样，何乐忍不住想逗逗段哲这小子，伸手在他下巴底下一挑，一脸恶趣味看向他。
何乐突然发觉有这么个好朋友也还不错，沉闷的心情似乎随着他的笑飞到了九霄云外。
“本少爷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快给我讲讲当时是怎么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场面。”
段哲用手扑了扑下巴，对何乐的调戏不以为意，只一心关注何乐打了陆均之事，迫不及待的样子像极了茶楼里面听话本子的吃瓜群众。
“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么，还来问本少爷！”何乐见他丝毫不尴尬害羞，顿觉无趣，迈着大步向着前堂方向走去。
“那小厮讲的，不知都经过了几人之口，早已成了坊间传言，哪有你这当事人讲的清楚。你可别想着推脱啊，本少爷为了听最真实的版本，可是在应府门口等了你许久。今个要是听不到，本少爷就住你们应府了！”
段哲耍起无赖来真不比何乐差，每当这个时候，他们二人简直就像是如假包换的亲兄弟。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这还没到家呢，流言蜚语就传到家里了，这八卦的速度堪比光速。
何乐无奈道：“行行行，那你跟本少爷去见我爹娘吧。一会儿免不了又要给爹娘讲一遍，索性带上你，省得本少爷讲两次。”
“别，还是你自个去吧。本少爷先去东苑等你，等你回来了再给本少爷讲一次。”
段哲说完，不等何乐回他，一溜烟自顾自的拐向了东苑。
这小子该不会也怕爹吧！爹以前到底是怎么个凶狠模样，连段哲这么浑的人都要绕着走。看来他还不知道他已经跟爹世纪大和解了。以后他要再这么死皮赖脸的凑过来，定要用爹来吓吓他。只要一想到以后段哲会栽在他手里，何乐便乐得不行。
此刻，前堂屋内，应将军依然端坐于上方，应夫人则在门口等着他回来。不过，这次不同于上次，屋内气氛没有那么剑拔弩张。小东带着那兄妹二人，也在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