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辛济.车到山前

驿站。

夜又深了。

雨像是约定了一般，如期到来。

赵怀英没有睡，辛济当然也就不能睡。

赵怀英的行为让辛济越来越看不懂。

整整一天，独自一人，一直待在驿站事发房中，冥思苦想。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是不是在等什么人？

但他作为大司寇，在川西，生杀予夺还不是全凭于心，还要等什么人？

默默站在门前屋檐下避雨，既不敢进去，也不敢离开。正在左右为难时，突然，厨房传过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辛济闻声大惊，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屋内的赵怀英。

眨眼之间，赵怀英也已在他的眼前消失了。

辛济从没见过如此高明的身法，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噔噔接连退了好几步。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

生死攸关，可不是惊讶的时候。

见护卫们向着厨房聚拢，也赶紧跑了过去。

辛济赶到时，地上已经躺着两个人。

赵怀英正在查看死者的伤口。

看服侍，是两名大司马府的弟子。与赵、田二人一样，均是被人一剑洞穿喉咙。

没有任何还手的迹象，贴身佩剑都没有来得及拔出来。

最让人奇怪的是两人脸色异常平静。

双眼微闭，面色安详，根本不像是遇袭或是打斗过。

更像是在睡梦中死去。

但这一切却发生在厨房里。

紧紧包围的驿站厨房。

一切都透露着诡异。

辛济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仔细打量了周围一番。

厨房相对算是不小，一大一小两处堆满未洗碗碟的脏兮兮的灶台之外，堆满了新劈的柴火。一人高的干柴都是三人在雨季来临之前准备的，堆砌的整整齐齐，完全看不出动过的痕迹。而柴垛之上，靠近墙角，则是铺上了厚厚一层茅草，而茅草上，则是两床依然凌乱的被子。那是辛济前几天与隔壁村姑娘胡混时留下的，尚没有来得及收拾，依然是原来的样子。

厨房，绝不会是事发的第一现场。

辛济心中不由得一紧。

事情已经变得越来越是复杂了。

赵怀英这时缓缓起身，叹了口气，下令将二人遗体抬走。

待护卫抬出后，赵怀英又四处打量一番，眉头更是紧锁了。良久，又是一叹，背手阴沉着脸，见有护卫送来雨衣，眼神示意拒绝，缓缓地走了出来。见辛济默默跟在身后，淡淡问道：“你怎么看？”

几天时间，小小的驿站已经死了四位圣州弟子，本已经让辛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了。但赵怀英云淡风轻地问话，辛济反倒稍稍放松了一些。

再不能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了。外面包围的那么严，凶手却在驿站内行凶，不管他是谁，这次是很难逃得脱了。就算不能把他逼出来，掘地三尺，也绝非意外的选项。真到那个时候，万长有的遗体必然要暴露了。不能再有犹豫了，道：“不好说。但总的来说有好有坏。”

赵怀英却是不置可否，一边缓缓地走着，一边淡淡地说道：“哦？好坏你都说来听听。”

他早就看出来，但却想要借着我的嘴说出来，这倒是为何？

做给这帮护卫看，还是做给那个黑衣人看？

都不像。

如果真的都不是，这就更难办了。

辛济虽然心中顾虑重重，但如果明显的破绽不说，他绝对难以全身而退。

他知道我绝非一个庸碌无能之辈，我就当做是他考验我吧。

想明白了这些，心中反倒是没有了那么多顾虑，道：“好消息是，不管杀害赵、田两位大人的凶手是不是万长有，他都出现了。他并没有逃走，就在暗处。坏消息是，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任何关于这个人的线索，不知道这个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没有丝毫线索，也就无从查起。而且更糟的是，这个人可能随时会袭击驿站中的每一个人。谁也不知道他的下一个目标是谁，因此也就很难预料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只是有一点很奇怪，他本不应该留在这里的。”

赵怀英并不信任自己，但一定要让他相信自己没有嫌疑。

他只能冒险。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你并不信任我，对我的话不会有兴趣。你要的只是我有没有对你真心，有没有对你隐瞒。那好，我就想到什么说什么，绝不隐瞒。

只有真话，才是毫无破绽的。

果然，赵怀英对辛济的话还是没有兴趣。在他说的过程中，始终沉默不语，直到等他说完，这才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任由雨水将身上打湿，表情仍是平静异常，淡淡地说道：“只有这些？”

这些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