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贾致公.高山仰止

苍狼营终于愿意放下屠刀，开始接受投降了。

见识了苍狼营的孟秋人，哪个还有胆量抵抗？

清理战场本就不是苍狼营所擅长，这些俘虏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很快，死掉的人就被堆积在一起，犹如一座座小山。除了谢正清的人，没人能分得清哪些是贺雨婷的人，哪些是孔德祐的人。

都不重要了。

望着小山逐渐变高、变大，贺雨婷面带笑容。

贾致公却是心情异常沉重。川西人烟稀少，这不足两个时辰的平乱，居然杀了几千人。他不是没见过死人，甚至刚刚亲手杀了黄猎户。

但如此惨烈的场面，近在眼前的尸山血海，让他心有余悸。

或者说恐惧。

名将都是从死人堆里磨练出来的，这再不是一句听起来空洞的话了。

他终于相信，高深的修为在千军万马行军作战之中，其实根本就没有太大的优势。

眼看着一座座小山被点燃焚烧，心中愈发不忍，回头看了看身旁的贺雨婷，暗叹一声。

贺雨婷也正巧回头看他，见他面含悲色，笑道：“贾大人慈悲心肠，看不得这么多人丧命。但想要孟秋太平，这些人就不能不死。这么想，是不是就舒服多了。”

贾致公正要说话，就见一名苍狼营将军快马过来，长枪一指贺雨婷，喝道：“你就是孟秋知县贺雨婷？”

贺雨婷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拍了拍帽子，捋了捋头发，将帽子端端正正地戴在了头上，这才笑着回道：“不错，我就是贺雨婷。”

那将军道：“大帅有令，立刻随我前去。”

贺雨婷点了点头，转身对贾致公深深躬身行礼，道：“贾大人，你我就此别过。”说完，抬起身，大步跟随将军而去。

贾致公有些茫然，不明白为何王艳军这时候要传贺雨婷过去。但他心里清楚，王艳军要见谁，他同样阻止不了。

就像他根本阻止不了这场大屠杀。

贾致公突然觉得很无助，深深地无助感让他感到万分沮丧。正想转身进入驿站，就见师父怒气冲冲地往外走来。大步迎了上去，知道他心情不好，什么也没说

赵怀英来到驿站外，翻身上马，一言不发，挥鞭打马前行。

贾致公本以为今晚会在这里休整一天，那样自是有机会与辛济见面，没想到师父居然一刻都不停留。他没得选择，只能翻身上马，追了过去。

一口气疾行将近一里路，赵怀英这才放慢了速度。

苍狼营前锋也追了上来。

王艳军黑盔黑甲，追上赵怀英，一边并行，一边道：“留下五百监督清理战场，我已经下令天黑之前务必清理完毕与我部汇合。”

赵怀英点了点头，脸色阴沉，什么也没有说。

王艳军又道：“进入川西时，鹤州知府率官员在外打猎，为了行踪不暴露，我将他们全都杀了。”

贾致公闻言心中震惊。王艳军并非川西主政官员，居然把川西的知府说杀就杀，那他在西北呢？身上打了个冷战，不敢继续想象，不由自主就慢了半个马身。

赵怀英闻言，冷笑一声，道：“川西官场糜烂至此，你应该多少杀些这样的官员才好。回去路上，看到不顺眼的，不妨在多杀几个，让那些眼里没有王法的官员好好再学一遍规律。”

天呐！

这一定不是真的。

师父绝不允许滥杀！

王艳军却是大笑，又道：“姓孔的家已经派人去抄了。那个家伙被我的兵砍了一刀，滚下了马。尸体太多，没有仔细分辨是不是死了。”

赵怀英点头道：“就算他还活着，也不过是苟延残喘，掀不起大浪。”

王艳军道：“谢正清那个狗贼看到我的旗帜，第一个扭头跑了。他钻进了山洞，我的人马进入追查不便，放了他一马。他在靖州的家已经去了飞鹰，命司寇府总捕头李聪密去查抄了。”

赵怀英点了点头，回头对贾致公道：“立刻命司寇府革去他的官职，草拟海捕文书。”又是一声冷笑，道：“他所依仗的，不过是身上的那身官皮，给他拔掉，他活不了多久。”

贾致公应着，心中却很不是滋味。短短几句话，他已经明白，赵怀英、王艳军早就知道孔德祐在孟秋的势力，也早就知道谢正清的阴谋。

原来只有我才是一直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

心中苦涩，但这种时候，什么也不能说。

王艳军道：“这次杀的痛快，歼灭叛乱之人超过四千，俘虏将近一千两百人。这些俘虏，我准备带回西北充军，大师兄意下如何？”

赵怀英道：“回西北路上，沿途叛乱的都给我清理清理，俘虏的人你全都带走。”

贾致公知道，简单几句话，又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家破人亡了。

他突然第一次觉得这些百姓很可怜，第一次觉得每次收到的平叛捷报上的数字不再那么真实。

见赵怀英脸色不再那么难看，催马上前，道：“师父，八师弟他……”

哪知道刚一提起，赵怀英脸色一变，怒喝道：“不要再提他！我没有他那样的弟子！”

贾致公只好悻悻退下，不再多言。

王艳军却笑道：“那小子如何处置，大师兄想好了没有？如果你不要，不如给我算了。我把他带到西北，给我当个参谋将军，也是好的。”

王艳军的话让贾致公一惊。

参谋将军名称中含有将军，其实并非正式官职，更非武将，只是主将幕僚在军中的代称，无官无职。但因其始终伴随主帅左右，其实地位好高。

王艳军怎么会知道他？而且居然想要将他带到西北去当参谋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