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剑识心
观剑识心
年关将近,京城寒意刺骨,却也是全城最喧闹的时节。
宫墙外零星的爆竹声,掩不住满城关于三日前废土荒原那场生死之战的议论,以及那位一战封神的女子。
砾守寝宫内,空气凝滞如深秋。他仍困于床榻,双腿麻木如锁链加身,但外间的喧嚣隐约传来,那些关于她的传奇议论,他断断续续听到些许。
“废土生死台!三天九场挑战!全是凶徒和死士!”
“根本不是比斗,是碾压!没人能让她出第二招!”
“冰火同源!收发由心!这是什么怪物实力?”
“陛下亲封‘翊麾将军’,特许入武部挂职!”
这些议论反衬出寝殿的寂静。砾守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目光常落在澹台霜身上,捕捉她举手投足间的细微波动。外界的传奇与眼前冰冷的女子对不上号,却又奇异重叠,让他心中的探究愈深。
澹台霜察觉了他的变化。他不再躲避视线,也不再沉溺自弃。
这份沉静让她意外,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处理完武部一些事务后,她破天荒地坐在离床榻几步远的硬木圆凳上——
这是,非必要的停留。
她或擦拭短刀,或闭目养神。不言不语,但这保持距离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信号。偶尔,她会擡眼,目光无声掠过砾守沉静的侧脸。没有触碰,没有言语,但这无声的关注,在他死寂的世界里投下一线微光。
他更加确信:她在意他的状态,但这在意被一道名为“触碰”的天堑死死拦住。
腊月二十三,小年。
女帝设宴宗室与重臣。
砾守本无需列席,但澹台霜的新身份与女帝的心思,让这份邀请顺理成章又格外刺眼。他必须再次踏入繁华喧嚣,而这一次,她已是焦点中的焦点。
临出发前,见他脸色苍白,眼底疲惫,澹台霜几不可察地蹙眉。
宫宴漫长,他难以支撑。
她沉默走到软椅旁。砾守擡眼疑惑。
没有询问,没有解释。
她伸出手——依旧隔着厚锦缎衣袖——覆在他冰冷腕间。
一股奇异内息渡来!
初时温润如暖流,驱散寒意;随即一丝精纯冰凉刺入混沌识海,令他精神一振!冰火交融,温和而霸道地在他枯竭经脉中运行,暂时逼退疲惫虚弱。
又是隔着一层布料!
砾守身体微颤。
她关心他,怕他撑不住,用这种方式“充能”,但严格恪守着那条铁律——绝不能直接肌肤相亲!
他擡眼看向近在咫尺的她。
她专注控制内息,长睫低垂,侧脸如玉雕,精才绝艳。
可他心底无声确认:看,她是在乎的。哪怕她是外界传颂的煞星将军,方式也如此别扭,界限分明。
十息后,她收手,淡淡道:“可以走了。”
砾守脸上泛起一丝血色,呼吸平稳许多。
他看着她转身的背影,心底那沉静探究中,注入微暖底气。
宴会觥筹交错,丝竹靡靡。
当澹台霜推着砾守步入大殿时,喧嚣骤低,化为无数复杂目光。
女帝端坐龙椅,目光在澹台霜身上停留片刻,唇角微扬:“赐座。”
皇夫静坐一侧,手中玉杯轻转,眼神难辨。
皇贵君则毫不掩饰好奇,打量着这位新晋将军。
太女殿下举杯致意,目光中带着审视;二皇女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武部尚书李大人率先起身:“澹台将军,请这边坐。”
几位武部重臣纷纷颔首致意,态度明显不同于对其他官员的客套。
砾守被安置在稍偏却视野颇佳的位置。
澹台霜立于他身侧,气息收敛如融阴影。
宴至中途,澹台霜微微俯身:“需要茶水吗?”声音很低,仅他一人能闻。
砾守怔了怔,点头。
她取来茶盏,指尖轻触杯壁片刻才递给他——茶水温度恰到好处。
这一幕落入众人眼中。
女帝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皇夫垂眸不语;皇贵君挑眉轻笑。
慕容嫣因伤缺席,但其好友萧翎带来一位异域男子,似要冲淡澹台霜的震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