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焰焚心
冰焰焚心
醉仙楼三层的喧嚣像一层油腻的浮沫,裹挟着奉承与假笑。
丝竹声里,慕容嫣端着酒杯,皮肤在脂粉下透出青黑。
那点勉强撑起的风光掩不住眼底溃烂的怨毒。
“……有些人,天生带衰!沾上就倒血霉!”她拔高声音,醉意混着恶意,清晰刺入每个角落,“要不是我家发善心四处求医找药,他早烂在废土荒郊了!还能等到陛下派人去接!结果?反咬一口!自己短命,还拖我们两家下水……晦气!不提了,就当给疯狗咬了!”
她身边,柳清淮一袭白衣,清冷姿态端得十足,只嘴角那丝阴冷笑意透出毒蛇般的芯子。他指节分明的手搭在剑柄上,气息内敛,却藏不住那股子凌厉劲儿。
角落阴影里,被疤脸姐约来喝茶的澹台霜指间的陶杯“咯咯”作响。
慕容嫣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扎进她脑海——
砾守咳血的苍白,刮骨时咬破的唇,太医那句“双腿尽废”……这些画面在尖叫。
“砰!”
陶杯在她掌心炸开,碎片扎进皮肉,血珠滚落。喧闹戛然而止。
所有目光钉向这个角落蒙面、气息冷得像冰刃的女人。
疤脸姐也蹭地站了起来摆出随时准备好要打架的姿势。
慕容嫣被打断,恼火瞪来:“哪来的村妇撒野?扰了本大人……”
话噎在喉咙里。
一道黑影撕裂空气!
“啪——!!!”
耳光声炸雷般滚过楼层!慕容嫣脑袋猛地一偏,整个人陀螺似的旋了一圈,脸上瞬间肿起紫红指印,血沫和碎牙喷出。发髻散乱,珠钗叮当落地,她直挺挺向后倒去,“哗啦”一声砸翻杯盘,汤汁淋头,瘫在狼藉里哼唧。
死寂。整个酒楼里的人呼吸都停了。
“嫣儿!”柳清淮脸色骤变,剑已出鞘,寒光直刺澹台霜咽喉!“贱人找死!”
剑快,她更快。
侧身,剑锋擦衣而过。同时,她右手鬼魅般扣住他腕骨!
“咔嚓!”骨头碎裂的闷响。
柳清淮凄厉惨叫,剑脱手落地。左膝随即顶出,重重撞在他小腹丹田!
“噗——!”
他身子弓成虾米,眼珠暴突,喷出的血里混着碎块,人倒飞出去撞上梁柱,软软滑落,只剩抽搐倒气。
一切不过三息。
满地狼藉,血滴“嗒、嗒”从澹台霜指尖砸落。
蒙面粗布滑下,露出那张冰雕般绝艳、此刻却煞气逼人的脸。
她扫过地上两滩烂泥,眼神像看垃圾。
“女人不打男人?”声音冷彻,砸进死寂里,“没听过。”
目光刀锋般刮过全场每一张惊骇的脸:“慕容嫣,柳清淮。利息收了。”
稍顿,唇角勾起残冷笑意:“我澹台霜,有不服的,想寻仇,嫌命长的——”
“三日后,日落,城外废土荒原,距离京城最近的生死台。过时不候。”
撂下话,她转身踩过血污碎片,下楼。
背影消失刹那,三层轰地炸开!
“她是谁?!”
“疯了!慕容家和柳家……”
“那身手!京城什么时候有这号人物?”
“废土荒原生死台!那是人去的地方吗?!”
“等等……她好像常去七皇子……嘘!!”
“是她,我家亲戚曾去废土深处寻她,七皇子给的寻人报酬极高。”
惊惧沸腾,但一种狂热却在暗里疯长。
年轻武者们眼底烧起火,交头接耳,兴奋战栗。
那一巴掌!那废人的狠辣!那约战死地的狂——像投入死水的巨石。
楼下人群里,疤脸姐搓着手,刀疤脸笑开花,低声啐道:“嘿!这才叫劲!跟着主子,就得这么搅!走呀!有本事就去废土?正合老娘胃口!”
……
砾守寝宫。
药味混着一点粥的暖气。
他靠着软枕,宫人正小心喂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