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旧人旧物

第139章旧人旧物

说来也巧，白燕知走后没多久，灵儿也带着慕静雪的礼物来了。范婉儿自然欢喜，连忙叫弄珠拿了二娘新做的糕点给她吃，并问起慕静雪近况。

灵儿说一切都好，就是赶上这几日八月十五中秋节，府里上下都忙，也没得空派个人来探望范婉儿，心里颇为惦记，尤其是听说她生病了，更急的什么似的，恨不得叫梁大夫来替她看病。

“只可惜梁大夫也忙着进宫，没空往这来。这不，府里的事情刚放下些，便忙忙地叫我来了！”

范婉儿喜笑颜开，忍不住夸耀给自己治病的大夫也很了不起，正是那梁大夫的得意高徒。

“你回去呀，就叫她放一百个心，我看白燕知的医术不必他师傅梁大夫差，我这不是好了么？”

范婉儿本来是个爱热闹的，尤其喜欢过节，一年到头大节小节她从不肯拉下，甚至连“惊蛰”“白露”这类的节气她都要过上一过。

可这次因为妙清和生病的事，整个范府的中秋节都过的冷冷清清，此刻病渐渐好了，想起这事来也颇为懊恼，如今灵儿又提起，她私下里便想着等全好了，便和大娘二娘再热热闹闹地补过一个中秋团圆节。

灵儿受了慕静雪的嘱托，晓得在范婉儿面前万不可提起妙清的名字，好在范婉儿脸色虽苍白，但看上去没有那么伤心，她回去也好跟慕静雪如此这般交代。

说了会儿话，范婉儿累了，灵儿便起身告辞，弄珠按照自家小姐的吩咐，包了礼物叫她带回去，送她上了马车。

灵儿回到府中，便忙着去给慕静雪复命，谁知一打帘子进屋，却看见慕鸿坐在厅堂当中，正含笑跟里面的慕静雪说话。

灵儿一慌，连忙福了个礼，退了出去。

过了半晌，慕鸿终于离开，灵儿这才松了口气，拍着胸脯子进了屋：“吓坏我了，莽莽撞撞的，竟没想到老爷会在屋子里，险些失了礼！”

慕静雪笑她：“哪里就失礼了，爹爹在我这儿最不讲究这个，看把你吓的。”

“说的也是。啊，对了，今日又不是旬日假，老爷怎的没去衙门，还有闲情上咱们这儿来？”

“我也刚问了他，他说近日劳累，身子不爽，因此今日请了假，在家歇息，你刚也看到了，爹爹脸色不大好。”

灵儿吐吐舌头：“就是呢，看着憔悴些，也不知看没看过大夫。”

“想必是这些日子忙的罢，我也问了他，你道他说什么？他说叫我照顾好自己就成了，他一个做爹爹的，难道没有女儿身体好么？”

慕静雪边说边笑，屋子里的也就陪她笑了起来。

慕鸿离了慕静雪的小院，一路无话，待走到一个岔路口，忽然对身后的下人道：

“你们先回去，我一个人走走。”

“老爷……”

“无妨，走罢。”

下人还有有些犹豫：“但老爷您今日身上不爽快，还是找个人陪着……”

“啰嗦！”

慕鸿不耐烦起来，向着花园转身拂袖而去，下人们见状，也没一个敢跟了。

小院在慕府之中非常偏僻的角落，这里是他的禁地，常年不被人踏足，下人们也都知道这事，因此平日里没人敢往这来，这一带也就显得更加荒凉了。

这里也是他唯一可以敞开心扉想一些事的地方。

小院中种着丛丛样子奇异的花朵，夏天的时候，花朵开得大而美丽，香飘满院，而如今进了秋天，花朵团团溃败枯萎，仿佛暮年失色的美人，再不复少年时。

陆伯见他这个时候这个样子进来，便知是有心事，看他在院子中站定，便回屋去搬了桌椅出来，又替他沏茶。

慕鸿捏起茶杯，默然望了那花朵半晌，一口没喝，又放了下来。

“我下去瞧瞧，陆伯你在这等我。”

书房下的密室里，藏着许多奇珍异宝，但最重要的，却是一尊外人不知来历的清荷芙蓉琉璃盏。

这是只有他和陆伯知道的秘密。

本来应该还有第三个人知道，曾经他以为她远走天涯，后来又得知她近在咫尺。

他以为她为求清静，不忍打扰，今生有缘自会相见，却不料一朝传来噩耗，连最后一眼都不曾看到。

她给他留下的，只有这一尊琉璃盏。

慕鸿把琉璃盏捧在手上，呆呆看了不知多久，又翻过来，在那底座上的刻纹上反复摩挲。

只在这一日之间，他仿佛觉得自己已变成陆伯那样迟暮的老人，多年来绷在心里的那跟弦猛然断掉，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支撑。

“平安……”

“平安……”

烛火从明到灭，他不知自己坐了究竟几个时辰，他本以为自己会哭的，却没流下一滴眼泪，原来这么多年，眼泪早已干涸了，留在心底的，只有死一般的静寂。

从密室出来，慕鸿这才发觉天色已经快黑了。

“陆伯，拿一坛酒出来，我想和你……说说话。”

夕阳残余的暗影下，陆伯佝偻的身子更显落寞，他拿了酒坛出来，又点了一盏烛火，两个人就在荒寂的院子里坐了下来。

交杯碰盏，没人说话，一杯接一杯，直到深夜。

陆伯已明明白白地知道，慕鸿心里有事，而且还是大事。因为自她走后，这么多年来，他惜福养身，除了应酬，在家里从不喝酒，今日力图一醉，究竟是为了什么？

月上中天的时候，院子外头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远远的陆伯便已经听到，这脚步声碎杂，仿佛是来了不少人。

接着听到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

“回夫人的话，奴婢方才去二小姐那里问过了，说是午后过去，呆了一阵便走了，接着又自己一个人去了花园子，不让下人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