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掌柜小姐（二）

第15章掌柜小姐（二）衣裳虽换了，从大哥那偷来的小帽却不能丢，范婉儿拿起帽子往头上一戴，整了整，觉得还颇有些掌柜的样子，得意得照照镜子，这才往店里去。

店里的两个伙计昨日就见过她，早已经知道了她是谁，但掌柜的既然没捅破，那就姑且还叫着“三公子”。但两人也都算是有眼力见儿，自打范婉儿进来，就躲在了一旁，离得远远的。

曹管家领着范婉儿进了店，叫她站进柜台里，依次把架上的各种布样给她解释了一遍，范婉儿立刻就都记住了。

曹管家不由得会心一笑，这小丫头，皮是皮了点，脑子倒好使地很。

接着便教她打算盘。

算盘的基本规则很简单，难的是熟练。这算盘该如何打，范婉儿听了一遍就记住了，于是便站在那开始练，这一练倒也练得专心，半晌再也没说一句别的话。

她专心地练，两个伙计外加曹管家就在一旁看她。曹管家不时出题给她算，看她累了，一个伙计沏茶，另一个就搬椅子给她坐下。

不多时，店中有客人上门，范婉儿一乐，终于轮到她大显身手。客人询问价钱，她连忙摆手不叫他们说，自己报给客人，还附加一段说辞，夸赞这布料如何得好。

曹管家在后面站着，不由赞许地点点头。

那客人本有心想买，听范婉儿这么一说，立刻下了决定，伙计便上前来，依照要的尺寸裁了一块。范婉儿见此，连忙“噼里啪啦”一打算盘，将银钱算好，笑眯眯地报出来。

客人付钱走人，店中人也都松了一口气，范婉儿乐得几乎蹦起来：

“原来做掌柜这么简单！”

曹管家哈哈一笑：“不过做成一次买卖，就给你乐成这样，你可知这开店的学问还多着呢！”

“那你教给我，我就好好学咯！”

曹管家心想，女孩子家家的，学这个做什么，不过反过来一想，她既然在他这，为防她偷溜出去，只好拿店里的生意拴住她。

“就怕你嫌苦，学着学着就不肯学了。”

“不可能，”范婉儿一正色，“你没听过技多不压身么？我可不会嫌自己会的东西多！”

“那好，从今往后，你就是店里的一个伙计了，我给你发月钱。但你每日都要跟他们一样，按时上工，若有迟到早退之事，就按例扣你的工钱。”

“没问题！”

范婉儿一拍手，满口答应，她也不问那月钱是多少，自己能在这呆几天，反正只要有有趣的事情就成。

见她答应的爽快，店中三人都悄不可闻地舒了口气。曹管家面上说的虽简单，心里却暗自琢磨，还是先把范婉儿稳住，再赶快派人回去通知范家大夫人才是。

※※※

午后的庆远镇一片寂静。街上的铺子都是清晨就开门，此刻纷纷关了门回去休息，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就连边上摆摊回不去的小贩，也倚着墙正在打盹。

绸缎庄的门板留了一扇，范婉儿坐在前堂，整个人还精神得很，曹管家叫她进去午睡，她不肯，说是怕万一有客人来，能卖一些是一些。

曹管家知道这时没人会来，但也拗不过她。庆远镇治安一向不错，范家的名声在，想来也没人敢上绸缎庄找麻烦，况且几个伙计都在后堂，有什么动静也能立刻赶到。

想到这里，她又一定要留下，也就随她去了。

“有什么事就喊我，我们都在后面。”

“哎，知道了，放心罢！”

曹管家打着哈欠进后面休息去，范婉儿撇下算盘，捧出晌午曹家嬷嬷送来的点心放在桌上，又去沏了一壶好茶，这才往椅子上一坐，准备美美地吃一顿。

刚打开纸包，正要捏起一块，却听得门板上忽然“啪嗒”一声轻响，那开着的一扇门板缝隙处，便露出一片衣角来。

门外有个人？

“谁在外头？”

范婉儿愣了愣，丢下手中的点心，走到门外去看，这一看不要紧，却给她着实吓了一跳。

就在门板旁边的墙角下，赫然坐着个衣衫邋遢，头发散乱的女子。那女子本来低着头，范婉儿一出来，便猛然抬头盯住了她。

那目光凌厉极了，范婉儿立时唬住，不由往后退了一步，片刻才嗫嚅道：

“你……你是谁？”

女子上下打量她一眼，脸色这才有所缓和：“行路人而已。”

那女子身上沾满尘土，像是刚和谁打了一架似的，说是行路人可一点都不像，但听口音，却也不是本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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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婉儿犹豫片刻，又道：“你……你如何会在这？你要不要——”

话未说完，那女子抬头瞟了一眼招牌，忽然截口：“在门外坐坐也不许？”

范婉儿忙一摆手：“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说着指指她身上的脏衣裳，尽量露出一个和善的表情：“我是说，你用不用帮忙？”

她看这女子衣衫肮脏零乱，又不是本地人，想来也许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因此这样问她。

她这么一问，女子先是一愣，盯着范婉儿看了片刻，目光中的戒备稍微敛去，淡淡道：“不用。”

说罢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范婉儿掰掰手指，想了片刻，正要回屋去。但看那女子脸色苍白难看，心下不忍，尽管她态度冷淡，还是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

“我看你行路疲惫，给你倒口水喝吧？”

本以为她还会拒绝的，谁料那女子垂首抿了抿嘴发干的嘴唇，却抬头朝范婉儿点点头：“多谢……”

范婉儿立刻回屋去倒了一碗茶水，女子咕咚咚喝下，却还没解渴，范婉儿来回倒了三次，她这才不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