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何喜何忧?
两位小禅佛口中的那名妇人,我也有所耳闻过。
她原本是凡间的一介凡人,丈夫出海打鱼时,不幸遭遇翻滚的浪头。
这一去就在也没回来,只留下她跟那十月有余的幼儿。
伤心了一年半载,妇人便日起而作,日更而不息,起早贪黑,独自一人养着那孩童。
有人心疼她一农妇,带着孩子不容易,便好心地上门给她说过亲事,但都被她一一回绝。
就这样又当爹又当妈的过了数十载,她儿子长大成人,又高中状元。
心事已了的她,便开始吃斋念佛,广行善事。
帮助的人多了,便一传十十传百,久而久之这妇人的善名,十里八乡的都知道。
后来,这事也不知怎的,传到了下凡游历的我佛耳中?
传闻不如一见,我佛化作了一老乞,去农妇家门口讨了碗水喝。
临走之际,妇人怕我佛在饿着肚子,便又给了我佛几个热乎乎的馒头。
我佛念她如此慈悲为怀,便度了她一程……。
……
这般想着,碧海滔滔,一望无际的西海,映着午日刺眼的光,折射在我眼前。
波光粼粼的水面,时而翻滚的浪头。
手里抓来的那把瓜子已经吃完,我堪堪落在西海离水面就近的一处石头上。
就着略微有点凉意的水,洗了洗手后。捏了个决,继续朝着西海北面飞去。
刚飞出西海不远,我便看到了了无边无际的金黄。
那金黄铺天盖地朝着天际卷去,生生将那天际都染上了几分颜色。
我大喜过望,飞行的速度又快了一些。
……
可能是慕名油菜花田而来的神仙太多,妇人害怕那黄灿灿的油菜花田,失去它本来的颜色,便在油菜花田外建了几处凉亭。
凉亭内的桌上,摆了一壶热茶,几种点心,一些解午日热头的西瓜。
飞了那么久,又吃了那么多瓜子,早就口干舌燥。
一看到有解渴的西瓜,哪里还管得了其他。
我大刺赖赖地往凉亭里一坐,抓起西瓜,三下五除二的便解决了好几块。
待嗓子好了一些,我又捏了个决,打算游一游这勾着我心头那么多日的油菜花田。
西方佛界,无量无边。
我飞了许久,都不曾看到油菜花田的尽头。嗓子的干涩又席卷而来,不得已,我只好嗅着油菜花香,原路返回。
……
托着下巴在凉亭内坐了许久,直到日暮垂山,落日的余晖映着的油菜花田,暗淡了几分,我都没有离开的打算。
其实,我不走是有自己的私心。
既然这油菜花田能入我的梦中,那就说明我们两个有天定的缘分。
既然有缘分,而我又不能天天守在这里,日出月落的看着它。
所以我便想着此番前来,向妇人讨一些油菜花籽。等回了沧冥岛,就在岛上寻一处好地方,也种一片油菜花田。
只是,我在这儿翘头等了半天,别说妇人,我连除了我以外的半个女的都没瞧见。
又等了大约一个时辰,垂色夜暮,零零星星地挂着几处明亮。
我轻叹了口气,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忽得,一颗如鸡蛋大小的红枣出现在我眼前。
枣身色泽光亮,隐隐透着一股灵气。
一看,就非凡品。
我顺着拿枣的手向上看去,只见自我来时,就坐在凉亭内,笑呵呵地啃着西瓜的老大爷,正挺着大肚子,乐呵呵地瞧着我。
“谢谢。”
我冲他笑笑,然后拿过枣丢进嘴里,囫囵吞枣的吃了一通。
老大爷就着我身旁的凳子坐下,又往我跟前的盘子里丢了一些鸡蛋大小的红枣,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何喜何忧?”
我将枣核吐在手心,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伸手指指油菜花田,又伸手指指我,笑笑,然后道:“我见你来时看到这处油菜花田,面带欢颜,喜不自胜。为何走时却叹气连连,面带愁容?莫不是这油菜花田,与你预想的不太一样,让你有所失望?”
“不喜不忧。”
我将手中的枣核伸到老大爷面前,语气缓慢道:“就像刚才我虽然馋你的枣,比其它地方大了一些,甜了一些。但我把枣吃了,枣核却留着。将它丢进土里,明年开春自会长出一颗小树,也结出如你给我的,这般的甜枣来。”
我顿了顿,抬头看了眼夜色笼罩的油菜花田,笑了笑,继续道:“所以,吃进去的是福,吐出来的也是福。只是前者是别人的福,后者却是自己的福。至于福大福小,依个人度量。度量大的承载的福便大了些,度量小的,承载的福也就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