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甚好
我清楚地听到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
只是当我回头时,原本斜靠在桌上的乔落已经起身,负手而行进了屋子。
见他不管我,我也乐得清闲。索性双腿一盘坐在地上,跟少年唠起了家常,“你不是在东荒吗?怎么跑天庭来了?”
少年好像特别喜欢趴在地上,他下巴抵在自己交叠在一起的胳膊上,歪着脑袋看我,咬牙切齿:“唉!自从那年我跟小娘子在幻蛇山相遇以后,我就像是倒了八辈祖宗的血霉,每天都有人上山攻击我的老巢。子子孙孙被打散了不说,还害我有家不能回,只能如过街老鼠,东躲西藏。”
我暗自猜想少年肯定没少去凡间游玩,不然怎么连“过街老鼠”这个在神仙界里不常出现的词,他却用的行云流水。
不过,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自从当年他跟我在幻蛇山遇到以后,就沾染了我的霉运。
不仅三天两头的遭东西追杀,端老巢。
还害得他昼不能出,夜不能寐,每天提心吊胆,胆战心惊地窝在幻蛇山某个犄角旮旯里。
唯恐一闭眼,就小命呜呼,变成鲜美的蛇羹。
看着趴在地上,双目流转,似乎很是惬意的少年。
他能活到现在,我都替他捏了把汗。
不过话说回来,不管是我在沧冥岛看到的,还是在凡间的话本里听到的。
都不曾有这般的深仇大恨,让人锲而不舍的追着仇人杀。
况且这少年虽张扬了些,嘴臭了些。
但比起我身后屋里的那位,着实还好了一些。
……
抛却脑中的弯弯绕绕,我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天庭?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乔落的凰北月洛?
少年抓耳挠腮地想了好一阵,想的头发被抓成了鸡窝,头皮都快被他挠下来,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好像那段记忆,在刚才跟乔落的对战中,被打落了。
他翻过身,头枕着胳膊望着浮云。细长的双腿交叠,黑色的衣摆下滑,露出他裹着小腿的黑靴。
黑靴上绣着一朵祥云,祥云中裹着一朵花。
那朵花迎着天庭的光,令我瞧不真切,只觉得有些眼熟。
像是东荒镜泽池下的碧幽兰。
我问他叫什么,他说他生于东荒,长于幻蛇山,名唤西辞。
好个文绉绉的名字。
……
身后紧闭的屋门被打开,听到声音的我歪头去看。
乔落散落着头发,神色清清,慢悠悠地向我走来。
黑色的墨发,随着他的动作与他的白衣来回交替。
像是滴落在宣纸上,上好的徽墨,一点点晕染,直到晕染在我的面前。
乔落朝我伸手,折断的凤樱花簪躺在他的手心,诉说着凄凉。
想想这只凤樱花簪,还是他五千岁生辰时。
想着他已立于天庭,贵为上神,奇珍异宝定不少见。
而他又总是三天两头的在我耳边,似有似无的说起他的生辰。
不知道送他什么的我,只好做了只歪歪扭扭的凤樱花簪送给他。
还记得他拿到这只凤樱花簪时,老神在在的脸上,好像扬起了抹笑。
不知是在笑我的手艺?还是喜欢我送的礼物?
伸手将他手心里折断的凤樱花簪抓在手里,看了一会儿略带惋惜道:“可惜了。”
做凤樱花簪时,手被扎的千疮百孔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转眼,它却玉殒,着实让人心疼。
乔落又往我跟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影遮住我头顶上的光,“在做一支吧。”
强光被遮住,双目得到微微好转。我抬头去看乔落,瘪着嘴不满道:“你的生辰刚过没多久,在做凤樱花簪岂不是没了什么意义?何况你现在已经贵为上神,再戴一支歪歪扭扭的木簪,有失身份。”
躺在地上的西辞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鹦鹉学舌道:“有失身份。”
我将折断的凤樱花簪放进衣袖,然后走到桌前朝乔落佛佛手。
乔落踱步过来坐在我身前,我抬手轻柔地替他挽发。
他总是这样,一点也没有哥哥的样子。
以前在沧冥岛时,虽端着高深莫测的神情,却总是会做一些幼稚的事情。
特别是在束发上,阿娘前手给他束好发,他后手就会把束好的发披散下来。
开始阿娘在时还好,不厌其烦地替他束。后来烦了,便索性不管他,任由他披着头发,跟个疯子似的在沧冥岛装鬼吓人。
就这样过了百年,当某天乔落又扯开了束发的玉冠,我善心大发地朝他佛佛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