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来时山有雪 - 三尺剑舞 - 沉于月光 - 武侠修真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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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来时山有雪

雪茫茫的,随冷冽的风狂舞。

积满落雪的松林下驻足着一个穿着棉衣的小娃娃,积雪掩埋到了他的腿,到了腰间,但他依旧不曾往回走,黑白分明的瞳望着前方满天的飞雪。

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笼罩着此处的群山,直至苍翠青松变得惨白,直至这青山成为无人问津的寒山。

青山白首,似乎还不够,积雪试图掩埋这些巍峨的山,有着挺拔脊梁的寒山即使负载着如此沉重的雪也依旧耸立,只是挺直了的脊梁依旧有些佝偻,如一种风前残烛之际的老人。

如此荒凉清冷的山,曾有一个响彻天下、令无数英雄豪杰敬仰的名字---华山。

这里也曾有着欢声笑语,也曾有过络绎不绝的人群,如今熙攘的人群已随风散为过往云烟,此处有的只是落寞孤寂的寒山,再也没有一个人抱着自己视之若命的剑上山求道了。

这就得从上一届齐聚了人族、妖族各门各派黑白两道武林高手的华山论剑大会说起了,而这也是最后一届华山论剑大会......

因为自此以后华山成为了江湖中难以让人启齿的污点,人族妖族各大门派皆是与华山断了联系,时间久了华山就成了人们闭口不提的禁忌。

多年来,似乎没有人见过山上的人下山,也不曾见有人攀着陡峭山壁爬道上山。而今日,华山的脚下出现了一道身影,就是这个穿着花色碎布棉袄的小娃娃。

五六岁的小娃可能听闻过关于华山的流言蜚语,但他不在乎这些,他上山的目的不是为了在华山寻找世俗所谓的公理,也不是去报复这个万际人踪灭的宗门。他只是要去华山找一个人,找到那个温暖的怀抱,找到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他要找的这个人正是华山当代的二师姐,小娃不知道那个温暖的怀抱是不是有大得吓人的头衔,也不知道有没有骇人的恶名,他只知道这个有着眉似柳叶梢、眼若皎皎月,唇如朱丹砂的大姐姐与山脚下的老夫妇一起将他抚养大,更是从寄养家中老夫妇口中知晓,是他的这个姐姐将襁褓的他从荒野中救起的。

从上次见面到现在已经有五天了,而他们间的约定是每隔三日相见,这是雷打不动的约定,哪怕狂风暴雪或是电闪雷鸣都不能使这终止。

而这次,已有五日未见了,这个脸上满是稚气的孩童从第三夜的晚上就再未入眠,日日夜夜想着他的大姐姐。

孩子不明白“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的道理,但纯真如白纸的他选择了主动去找那个温暖身影,在清晨老夫妇都未起床时独自一人穿过山风呼啸的松林,前往华山主峰。

一道呼唤声响起,积雪都被震的自松顶滑落,只听一嘶哑的声音唤着“乖孙子,跑哪去了,小子依你在哪啊!”

可能是风太大,老妪的声音传不到太远的地方便被风吹得消散。

但老妪知道,自己安静的乖孙儿可能去了哪,只可能是华山,因为华山的那个姑娘已经有五日未过来照料他了。乖孙也只可能跑去寻他的姐姐,但就是害怕这凶险的路上生出什么事端。因为这雪地里是有狼的,从前狼不多也不敢白天跑出来觅食,但自十几年前此处人迹变得稀少,甚至能在白天瞧见成群结队觅食的狼群。

老妪吸了口寒冷的气,从嗓子里用力地挤出来,但依旧没有人回应,只有猎猎作响的风声。

老妪试着在雪地上找足迹,但风雪太大,以至于老妪身后刚留下脚印就很快被风雪抹掉,更不用试着去找时间更早的足迹了。

老妪束手无措,只能想着最笨的法子,在暴风雪里大喊乖孙的姓名。这时,老妪不喊了,因为有些浑浊的眼看到了松林尽头穿着碎布棉袄的孙子,更重要的是,看到了旁侧低矮的灌木丛闪过了一道灰白色的身影。

是狼,在华山的雪地里遇到狼千万不要大喊也不要躲避,不然凶残狡诈的狼会认为你是在挑衅或是逃避。

老妪向往回走,独自一人引开狼,争取跑远一点喊得声音能让屋里的老头子听见,让腿脚有些毛病的老头子提剑来救乖孙,正这样想着,老妪发现乖孙的身后也尾随着灰白的狼,只好硬着头皮向前,好歹能为孙子做点什么。

风声太大,渴求太烈,小娃娃没有注意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老妪与狼群,依旧用手拨开雪向前走着。老妪眼看就要跟上了,迈快了脚,欲要赶走尾随在乖孙身后如恶鬼般的狼,却不曾踏实到雪的最底部,导致老妪一个踉跄。

狼群见老妪动作突然变化,有了动静,全都跑了过来围聚着老妪,发出沉闷的犬吠与尖厉嚎叫。

全是一群绿眼睛的狼,应该饿了很久了,个个都是龇牙咧嘴的凶相,有些狼已经俯下身子蓄势扑倒目标了。

走在前面的子依听到在风雪声中听到了不属于松涛与落雪的声音---便是那极具穿透力的狼嚎。

子依急忙转身回头,一眼就看到了一群围着婆婆的狼,个个都比屋里守家的犬要大,子依赶忙回跑,在风雪尚未掩埋双手拨开的路时。

子依不是不害怕,他也害怕这些凶残的大狗,但是他想要救婆婆,于是他大喊着。

这声喊确实奏效了,几只狼跑开,狼群围成的圆圈多出一个大的缺口,但老妪依旧跑不出去,因为狼群随时可以扑上来,棉袍小娃吸引的几只狼,跑到他后侧,将他向老妪那里逼。

老妪看着四周的狼,一把抱紧了自己的乖孙:“小子依,你从小就听话,为什么今天没听话,还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老妪的话里没有一丝的责备,有的只是心疼与,心疼自己的乖孙第一次一个人到外面来就碰上了这些狼。

小子依从婆婆的怀里抬头看到了滴下来的眼泪,踮着脚伸出冻肿的小手为婆婆抹着泪水,颤抖着一遍又一遍说:“婆婆,没事的没事的,爷爷回来的。”

相互抱在一起的祖孙俩都知道这不可能,屋子离这片松林起码有半个小时的路,无论这里发出什么声音都传不到屋子那,而且老头子的腿在前些天砍柴时崴伤了,肿得跟粗萝卜似的根本下不了床,才由老妪去寻找寄养在家的乖孙。

人是找着了,只怕是回不去了,如果老头子在的话应该能用剑打跑这里的狼吧,老妪在心里这样想着,只是叫天天不灵,唤地地不应。

老妪不敢望狼的毒辣的眼睛,但闭着眼难免有些遗憾,便躲过狼毒辣的目光,看向了前方的山,看到了前方山上的古道,想着这条道上为何没有老头子所说的背着剑的侠客。

在老妪还未从思绪中脱离出来时,几匹瘦骨嶙峋的狼便扑了过来,野蛮地用前爪将老人和孩子一起推倒,后腿蹬地,用前掌压着老妪和子依。并试探地张开满是獠牙的口,挤成一堆,向地上的猎物探着头,准备咬下去。

老妪和孩子都在哭,不同的是老妪的泪是无声的,孩子的泪是响亮的哭啼声。都很害怕,表现得越胆怯,这些狼越猖狂。

于是在一声狼嚎后,见血了。

是一只伏在地上的狼腾空跃了起来,咬住了横在小娃娃面前的干枯手臂。

雪地里深红的血是老妪的,从老妪手腕部的动脉流出,一只狼狠狠地咬着老人的腕部,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嘎嘣声,老妪不在乎这钻心的痛,她只希望孙子能活下去,狼对干瘦的老人不感兴趣,吮吸了流下的血液后松了口,因为狼咬向的目标不是她,是她怀里穿着小棉袄的乖孙。

“去!”老妪喝到。老妪当然不会让这些恶狼得逞,拼了命用断手打着靠前的狼,但这边的狼散了另一边的狼就咬上去了。

面对狼群,老人只能把孙子抱在怀里用身子挡住恶狼,被压在老妪身子下的孙子只能听着犬吠与嚎叫声然后流泪痛哭。

寒冬里,一群猎人捕获到了充饥的猎物。一群狼嚎叫着似乎是在庆祝,几只狼用头推开老妪的躯骸,咬向拼命反抗的孩子,可是弱小力量的反抗没有什么用,一只狼咬在了小娃右边胳膊上,连着棉袄扯下了血肉。

娃娃疼的哭喊不出来,快要晕厥过去,在其余狼也准备埋头咬上一口时,不远处铿锵声响,数道寒芒破空乍现,似是破了空间的距离,斩在了几只狼的颈部,数朵血花绽放开来。

那是一个站在华山山道上的黑衣男子,浓密的眉毛上满是呼出的气凝成的冰渣,他的气场很强,只是于山道上伫立着,便仿佛是万里雪原中群山的中心。

这个中年男人便是华山大弟子墨白,很巧,在外游历的他恰好在今日回了华山。还没有回到主峰,只是刚踏着山体上开凿的阶梯,抵达了华山最矮的北峰,听到了狼嚎便赶了过来,他用了最快的速度,从北峰纵身一跃,踩着北峰崖边几块突出的岩石飞似的跳了下来。很不巧,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黑衣男人随手将剑仍到了背后的剑鞘中,迅速跑向雪地里血晕开的红圈,抱起衣衫破烂,右肩残缺的子依,点住了娃娃的穴,暂时止住了血,将他捂在怀里抵御风寒。

老妪已经没有救活的可能了,于是他踩着地上的狼头飞快跑着,脚旋劲在山道上一蹬,就飞燕般上腾了数十米,以这样的飞速攀着千米高的巍峨山峰。

他得在华山彻骨的寒气从娃娃伤口侵入体内前抢治他,华山的风寒得彻骨,能顺着伤口处外露的筋脉侵入人的丹田和气海,没有扎实功力抵御寒气恐怕后半生会落下很多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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