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门不幸24

用法术稍加修理，荒废三年的花坞峰便焕然一新，一如在此度过的八载静好岁月。

肖明从角落里搜罗出当年哄小孩用的压箱底材料，搬了个蒲团坐在院子里，又让尹乐拿了俩蒲团给他自己和冷霁月，师徒三人在院中围了个圈，动手将竹片凹成孔明灯的形状，又糊上纸，扬手变出笔墨，洋洋洒洒写下“平安”二字。

他以往这么写，只不过是懒得去想复杂的东西，后来写着写着就成了习惯，谁又能想到呢，逗小孩子的把戏，因为偷懒而随便写的东西，竟成了一个少年在绝境中抓住的稻草。

“喏。”肖明感慨一番，将笔递给尹乐，“写点什么？”

尹乐接过，扬手画了个椭圆形带凸顶的东西，还在上面点了几个点。

冷霁月瞥了眼：“这是何物？”

尹乐道：“柠檬。”

冷霁月奇道：“柠檬……是何物？”

尹乐没回答他，肖明似乎意会到那么点意思，在脑中嘲笑168柠檬精，嘴上打圆场：“管它什么东西，一天到晚胡说八道的。小月月，到你了。”

冷霁月想了想，提笔画了盘糕点。

“哟，还惦记着你给他买的糕点呢。”168酸不溜秋道。

肖明学着他的语气酸回去：“哟，说不定惦记的是你给他送的糕点呢。阿八，我求你，正常点。”

168：“哦。”

“好了啊，都闭上眼许愿，不然就不灵了。”肖明像八年前骗小孩一样继续行骗，也不管当年被他骗的小孩还信不信，自己先双手合十，“别说出来啊，说出来也不灵。”

说完，自己慢慢闭上眼，心中道：“希望任务圆满完成，希望下次任务别再高空作业了。”

168：“你知道吗，你这个样子让我很想在旁边配行字：‘少女的祈祷’。”

肖明：“滚蛋，快许愿。”

168：“他尹乐许愿，关我168什么事。”

肖明乐了：“……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呢？”

没想到自己也有被肖明这么问的一天，168同样笑着问：“你是要讲道理还是要我？”

肖明：“我要你讲道理。”

168：“你赢了，告辞。”

闭眼许愿的这么一会儿功夫还顺便赢了一场不明所以的博弈，许完愿，肖明抬起眼看向对面的人。

一代魔尊此刻正同肖明方才一样双手合十，那张脸瞧着文静乖巧，闭着眼的模样与肖明初捡到他时并没有什么不同，若不是一身的魔气，谁能想到魔尊竟在自己身边呢。

“都许完愿了吗？”肖明问了句。

孔明灯已经从山头升至极高的天空，冷霁月睁开眼：“嗯。”

尹乐懒散地：“嗯。”

“好了，庆祝我们师徒三人在人界重聚的仪式结束。月月啊，来都来了，就别说什么人界容不下你的话了。”肖明拍上冷霁月的胳膊，“就算人界容不下你，我花坞峰还是容得你的，你生是我花坞峰的人，死也是我花坞峰的魂，想跑也得经过我的同意，几株花草死就死嘛，我缺这个？今夜便在此住下，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议。”

抬首是朗朗明月，耳畔是窸窣虫鸣，都是在魔界瞧不见听不见的光景。

冷霁月就如往常人畜无害地一点头：“好，师尊。”

肖明对168：“嘶——”

168：“怎么？”

“少年如玉，有点好看。”肖明道。

168：“……”那他不好看吗？

他很想用肖明的名句去回他：呵，男人。

这么些年旁观冷霁月那素来没有情绪的眼，对着肖明一点一点地染上色彩，168看得心惊肉跳，心道好个腿子，这个可怕的任务世界还是赶紧结束吧。

不怕渣攻坏，就怕渣攻有得救，而且还必须得救。

“你供个魔尊在花坞峰，马上全修真界就都来讨伐你了。”168提醒他，“就算一切的始作俑者是陆宁江，冷霁月是魔尊也是不争的事实，你别指望除了你我之外的人能容他。”

肖明玩笑道：“你我？难道不是只有我能容他吗？”

168：“……你今晚还想不想睡了？”

肖明立刻紧紧抱住自己：“你想干嘛？”

“在你脑袋里通宵蹦迪。”168道，“不然呢？你觉得我要干什么？”

这是什么品种的注孤生魔鬼行为，他要向地府举报。

肖明目送两个弟子进各自的房屋，转身也走进自己的卧房，合上门：“你说的我都知道，但至少今晚让他住一晚吧，孩子在魔界三年，想家都想出病来了。你查出陆宁江的去向了吗？”

“没。”168汇报说，“他去了妖族的地盘，用妖气掩盖住了自己的气息，难查。”

“我就想知道，原世界线的事情跟他有没有关系？”肖明打了个哈欠，奔波的一天让他恨不得倒头就睡，还是提着精神问正事，“如果有……啧，不对，管他有没有，反正惹到我他是肯定死了。”

“……”这什么土匪的中二发言。

“阿八，你说，杀陆宁江算替□□道吧，”肖明问，“杀了他的人算不算正道之光？”

“维持三界稳定的话。”168谨慎回答，“只要他别为了杀陆宁江来个灭世。”

肖明拍拍胸脯，自信语：“有我在，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