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此心唯一
瑞蕙站在原地，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慕予还是第一次称赞了自己，可她若是仔细观察的话，绝对不会在慕予的脸上察觉出一丝男子对女子的情意。
“今日，如何来了？”瑞蕙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冷嘲，她心里不是没有怨恨的，慕予在新婚之夜离自己而去，任是哪个女子，也不会无动于衷。
“我......”慕予略低下头，道：“今日除夕，皇上设下宴席，三品以上的官员要携带家眷出席。”他明明可以推辞，但得知倚微也会出席，他的心里只有百般迫切，心里隐隐躁动，他想她，想见到她。
瑞蕙不由冷笑了几声，道：“原是如此啊。”她原以为他是以一个丈夫的身份来看望自己，不曾想，他只是需要一个陪他出席皇家宴会的夫人。
“是。”慕予淡淡地说着。
瑞蕙朝慕予走近，二人咫尺之间，她略低了他一个头，身上的气势却是凛然。她直视着慕予的眼睛，道：“当初，是你同大昭皇帝说娶我的。”
慕予的眉头微微一蹙，如墨玉般的瞳孔里一闪即逝的怅然，最后，无力地说着：“是。”
“我将自己交给你，只求你像一个夫君一般怜惜我，可你不曾。”瑞蕙的双眸似噙了泪光，竟给她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温柔，那一刻，她的眼睛像极了一个人。
“对不起。”慕予深深陷入她的那双眼睛，明明委屈难过，却偏偏倔强，不让自己看起来有分毫软弱。
他不禁在想，若是没有先遇上倚微，他会不会爱上瑞蕙呢？
不，慕予暗暗摇头，这世间再也不会有如倚微那般的女子了，纵使旁人有着更甚她的美貌，或者更出众的才智，也都比不过她半点。
慕予还记得，自己十岁那年，他不过是小孩子脾气说笑了几句，倚微就默默地站在他身后，然后将他推进了河里，害得他在床上躺了三天。
十一岁那年，慕予送给倚微一支翡翠簪子，她接过去直直砸在了地上，说不喜欢别人戴过的，他当时很生气。因此，他们整整半个月没有说话，最后还是他去主动和好的。
十二岁那年，慕予去李府找倚微，恰好看见她躲在门外面，他悄悄走过去，发现她父亲正在狠狠掐着她娘的脖子。慕予原以为倚微会害怕地哭闹，结果倚微只是静静地看着，面上无半分悲喜，他下意识地想安慰她，结果她只是冷冷地说着：“他不会把我娘打死的。”
慕予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是一个只有九岁的小女孩。
十三岁那年，慕予的个子突然开始猛长了，他发现倚微比自己低了大半个头，心里莫名开始有了一种奇怪的情绪，偶尔看见她露出一截的手腕，他会不自觉脸红着偏过头去。
倚微却抓过他的手，道：“慕予哥哥，教我写字好不好？”他当时有些愣了，竟不敢看向她的眼睛，只一味点头。慕予教她写字时，她握着毛笔，他握着她的手，两人的距离近到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倚微时不时地偏过头，差点可以触到他的脸颊。
慕予慌了，右手开始有些发颤，可倚微却是一副极其严肃的表情。
倚微很认真，她可以不眠不休三日去读完《诗经》，然后还能讲得头头是道。
十四岁那年，慕予无意间看到倚微脖子上的青紫掐痕，她只是笑着说：“我扑了粉，还以为别人发现不了，不曾想你一眼就看出了。”然后，她突然有些担心道：“那么，我娘刚刚肯定也发现了。”
慕予吐口而出道：“是你爹吗？”话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倚微的眸子里骤然满是恨意，道：“是他，可我宁愿他不是我爹。”
.......
十八岁那年，慕予不过才离开京都半个月，再回来时，所有人都说李丞相家的小女儿要当淑妃了，他不相信，就跑到李府去问倚微。
那日，慕予没有见到倚微，反而见到了李馥玉，那个端庄高贵的小姐。
因为李、慕两府是世交，所以慕予和李馥玉也是经常见面，可他觉得，李馥玉每次见自己都是拘谨万分的样子，她的容貌也不够惊艳，是以，他并没有对李馥玉有多深印象。她朝他笑着，说：“小妹即将嫁入皇宫，成为一品淑妃，公子是来向李府道贺的吗？”
慕予当时心猛地一颤，原来是真的，可他还是不愿相信，疑惑问道：“她不过是庶女，怎么会被选为淑妃呢？”
李馥玉垂眉，嘴角微微上弯，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道：“小妹心心所愿嫁入皇家，父亲因此也抬了她娘为平妻，身份上也过得去了。”
慕予一脸茫然，倚微说过让他铺十里红妆来娶她的，怎么会一心想嫁给皇帝呢？又听见李馥玉叹了一口气，道：“小妹过怕了苦日子，就想着能当上妃子享尽荣宠，像公子这般出身富贵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慕予最终没有勇气踏进李府，苦笑着转身，他不知道，那一别，即是永生，他们之间，再也没有资格去触碰彼此。
再后来，京都里关于皇贵妃的传闻甚嚣尘上。
听说，她凭借着倾世的容貌宠冠后宫；听说，她残忍至极，对宫人施以剥皮裂骨的刑罚，听说，她善妒成性，将后宫的妃子一一除尽；听说，她狐媚荒淫，大昭天子为她七日不早朝。
......
慕予听到这些传闻的时候，正坐在书房里，府上的一个小厮绘声绘色地讲着，他听着听着，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厮还是第一次见平日里蹁跹儒雅的少爷笑得如此......没有形象，还以为是自己太风趣了，便问道：“少爷，你可是笑奴才讲得太好了？”
慕予摇摇头，道：“我在想，她听到这些传闻时定会更加生气，到时候，宫里的那些人又要遭殃了。”
小厮听得糊糊涂涂，“她”是谁？是皇贵妃吗？
不过小厮没有听见，慕予低头轻声说了句：“她就该被人这样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