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像风走了八千里,不问归期10
不得不说,他是嫉妒莫大同的,即便他离开,即便他不在他们的身边,那却还是狠狠占据了这世界上对他最重要的两个人的心。难以想像,那人在自己不在的时候,究竟做过怎样的努力。而自己在她们这里,输给那个人的时间,还能补回来吗?
敛了敛笑,他下了楼梯,向她走近,最终在身侧半步远的地方站定。
顺着她目光的方向,望向窗外——
窗前的花园里的石子小径上,被昏黄的路灯照得通透,却空荡荡的,唯有灯光而已。
“去睡吧!或许,你睡醒了,他就会来接你们了……”
低眉,他牵过她腕子,要拉她上楼,却被她狠狠甩开。
阮少斐人还怔愣着,就见她偏过头朝自己露出一双疏冷的眸子,瞪视着,红唇讥诮掀起,一字一顿:“骗、人!你骗人!”
他垂到腿侧的手,轻握了握,攥了攥掌心。
这神情,让他想到多年前那个叛逆的孟浅,她也曾无数次地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这让他有种错觉,眼前的场景又被拉回到几年前,她还是那个骄傲得如同一只黑天鹅的她。
“别以为你温了牛奶给我,我就会相信你是好人!小爸爸他不来接我,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把他藏起来了,不让他来见我!”
句句掷地有声,这近乎孩子气的诬赖他——
一瞬,他俊眉拧紧,面色冷了冷。
他早知今天,如果他真的有能把莫大同藏起来的能力,一定会选择在五年前就把那人藏起来。现在这样折磨自己,又何必呢?
“孟浅……”纵然知道是徒劳,他还是张了口想要解释。
却是那眼前倏地一黑,当眼睛适应了周围黑暗的环境的时候,看到的只有透过窗洒进来的微弱而浅淡的月光。
一时陷入黑暗,她紧张得发出如小兽一般低低的嘤咛声。
她怕黑,她和从前是一样的。
阮少斐即刻从裤袋里拿出了手机,按亮手机屏幕,一时,两人之间被那光线照亮了,她方才安定了些,雪颜上的慌张才若大雪初霁般点点消散,蹙着的眉心也跟着舒缓了许多,却是刚下意识抓住他袖口的手仍紧抓不放着。
偏过头,去看那只扯住他袖口上的袖口的手,因用了极大的力,指节被捏得苍白而分明。
孟浅从来都是这样,倔强得爱说一些口是心非的话,做一些违背自己心意的事。外表,就只是强装出来的坚硬,内心却异常柔软。只是会在这样的时刻,偶尔露出自己柔软孤助的一面。他方才觉得,孟浅便就是失去了过去几年的记忆,但骨子里,还是从前他爱的那个孟浅。
反手牵过她的手,送到鼻端,他阖眼,深嗅她指尖的馨香。
睁眼,他的一双星眸熠熠:“你先在这儿等我,我去找一只蜡烛过来……”
他要走,她却紧抓着他的手不放。
“那手机拿给你,在这儿等我。”说着,他将手机递到她另一只手上。
仍是不放。
那温润的指尖捏在他长指上的时候,似是都能挤水出来。
阮少斐沉了沉眉,失笑道:“那,你和一起去找吧!”
……
尽管有手机屏幕上的光照着,但越往一楼大厅的里侧去,越是暗得什么也看不清。
孟浅跟在阮少斐身后,在他衬衫背后抓出了两个角来,紧紧握着,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她只顾张望着周围,根本没在意脚下,说不上是什么时候,腿就会碰到写什么,发出沉闷的声响来,每当这时候,她都会扑到他背脊上,从他背后,将他环紧。
当他驻足原地,看到那一双环在自己劲腰上的手软而白皙的手臂时,唇角总会不自觉地扬起。
他也是平生第一次发现,这种被她依赖的感觉,真好。
终于,阮少斐在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翻到了一对矮烛。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那是谁在什么时候一早就预见了今天,所以才在那里藏了这样的东西,留给今天的他和她。
用打火机一一点燃了之后,他和她站着的一方天地倏地亮了许多,直将她双颊照得飞上两抹艳霞。
从他手中接过一只矮烛,她捧在掌心,看着空气中跳动的烛火,眼底、唇角的笑也随之一点一点扩散开来,为这瞬间照亮了的光明,她满足得像个被奖赏了蜜糖的孩子。
一手拿着矮烛,一手扶住她手臂,走到客厅的沙发旁。她被他按坐在沙发上,半仰着头看着那张悬宕在头顶的俊颜。
两只矮烛并肩放在茶几上,橘色的火焰于吹进的夏风中轻轻晃动。
他说:“你坐在这里,也能看到外面的。”
她听懂了,接着烛光,找到了她刚站的位置。他没骗他,坐在这个位置,的确能看到窗外,因为视角偏了些,她好像还能看到更远的位置。还没抽回远眺的目光,她只感身边的位置轻撼了撼,回眸时,那人已然坐在了自己左手边的位置。
暖光中,他温润一笑。
“你要等,我陪你。”
矮烛无声地烧出烛泪来,茶几上倾泻了凝白的一片,空气中便是有淡淡的果香弥漫开来,沁香怡人。
看着闪闪烁烁的烛火,阮少斐的思绪也跟着跳动不休,五年前这房间里曾发生过的场景都如幻灯片一样一张一张在眼前放映。可爱的、黏人的、爱哭的,撒娇的、骄傲的、决绝的……每一个画面里,都有她的剪影。
矮烛燃了大半的时候,他肩头被人轻轻一点。
是她累到坐着也睡着了,头不自觉地搭在了他肩侧。
该是彻底对他卸下了防备,才会放心他守在身边吧!阮少斐这样想。抬手,他将她的头扶正了些,动作轻柔无声。
是这烛火的缘故吗?他竟觉得这一刻的她,比记忆里的每一个样子,都要来得更美。那长睫弯弯,莹闪的光晕在睫毛的尾端轻跳,粉嫩的唇瓣娇艳欲滴,这睡颜静谧得撩|拨他心底的那一根弦。
他薄唇勾了勾。
这时的孟浅,她怎么可能知道?现在的他,别无他求,便就是能看到她一眼,也觉得幸福……
清晨五点,寸寸日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