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5：东南西北

空气越来越低。青蜂感觉身体里的血液都快凝结起来了。如果不是奔流不息的风，她觉得自己可能已经变成了一尊冰雕。

拍卖师翻转手掌，一座小小的倒悬冰山凝固在他手掌上。

冰山越来越大。

青蜂感受着冰山中汹涌的力量，如果和这个东西正面冲撞，大概连粉末都不会剩下。

冰山的体积很快超越了拍卖师。拍卖师轻轻抬起头，凝视着青蜂，低声说：“你不该在这么上面的。”

青蜂右臂轻轻一扬，她面前的风像深夜海浪一样扬起来。她能够感受到拍卖师手中冰山中藏着的风暴，连风的流动都快被寒冷封住了。但她面前的风王裙摆，将在任何时候护她周全。

拍卖师右手一勾一引，将冰山抛向青蜂。低温风暴浩卷而起，排山倒海。青蜂面前的风王裙摆激荡不休，像暴雨中的棋子，猎猎而动。

青蜂感觉身体里血液的流动越来越慢了，仿佛要凝结成冰。

名为“冰王之冕”的冰山“哗啦啦”地爆出冰的荆棘，像破茧钻出来的爪牙，很快就遍布了冰山的全部表面。下一个瞬间，荆棘之上又爆炸出新的冰花。冰王之冕在一次次爆炸中膨胀得越来越巨大，不断地填满整个大厅。

风王裙摆被不断钻出来的冰花撕碎。青蜂刚想后退，一株爆出来的冰花刺进了她的腹部，血浆立刻喷涌出来。但滚烫的血液刚刚离开青蜂的身体，就凝固成冰。

又一株冰晶炸开，刺进青蜂左边乳房，撕开她的心房。

越来越多的冰晶爆出来，对着青蜂狂轰滥炸。

冰王之冕越来越大，大到整个大厅都容纳不下它。《浮世绘》的四壁被撑破，美丽的大和女子和风景名胜崩溃破碎。

如果从上空俯瞰整个鸡鸣塔，就能看到一簇一簇巨大的冰晶从墙壁中钻出来。仿佛塔里住了一只寒冰生物，不知沉睡了多少年，现在终于醒了过来，舒展手脚。

冰晶“咔嚓咔嚓”地往外爆，很快，鸡鸣塔变成了一座冰雕。

鸡鸣塔最顶部炸开一簇巨大的冰晶，像一朵冠冕，月光落在上面，流光溢彩。但突然，冠冕炸开了，拍卖师站在冰渣里。

他轻轻摊开双手，闭目仰着头，仿佛陶醉于这一刻的风月。

冰封的鸡鸣塔突然摇晃起来。

就像一瓶冰镇可乐，有人喜欢喝前摇一摇。

站在鸡鸣塔最顶端的拍卖师不为所动，依然闭着眼。

巨大的风在鸡鸣塔底部啸叫，像一条看不见的大蛇，以冰塔作为青铜柱，缠着它飞快往上爬。当风游到最顶端，在月光下虹光闪烁，卷向拍卖师。

风逼近拍卖师，一瞬间，啸叫达到了极点。仿佛有一支看不见的军队藏在风里，金戈铮铮，刀剑齐鸣。

拍卖师闭着眼睛，脸朝着月亮，轻轻打了个响指。

他上方的天空旋转出四轮闪着森然白芒的“阵”，“阵”的表面攀附着古奥的龙语，密密麻麻，难以句读。

“轰——”

“轰——轰——轰——”

四支冰之戟从阵眼暴涌而出，仿佛一闪而逝的电弧，刺入盘旋而来的风暴。

风暴像一条被撕碎的丝绸，一瞬间散了。散去的风中，一条秀丽的身影向后飘出，虹光闪烁。

拍卖师缓缓睁开眼睛，轻声说：“东境的统御者，真美啊，连冰王之冕都没有杀了你。不对，不是没有杀死你，而是在杀死你之后，你又重新活了过来。无限的生命，真是夺目耀眼。”

青蜂向后飘逸，离开了拍卖师的攻击范围。她身上以风织成的长裙漫卷如云，她的目光却淡漠得像此刻的月光。

这个拍卖师拥有的力量比她遇到的任何一个人都强。

毫无疑问，比任何人，都强。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来找我？”

“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我是这颗星球的主人。至于你问我为什么来找你……”拍卖师笑了，好像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东境的统御者，你知道尘埃要塞要怎么易主吗？”

“易主？”青蜂皱了皱眉眉头，“上任尘埃要塞的统御者死了，然后重新和流石中的尘埃要塞适配。”

“没错，但这只是普通尘埃要塞的适配规则，并不适用于东境、南境、西境和北境。”拍卖师说，“你知道这四座神的要塞分别在哪儿吗？最美的东境在你手里，南境当初的统御者是此世最强的从临，现在变成了伊丽莎白。西境在假面会的领导人鲁道夫手里，至于北境……谁都不知道北境的统御者是谁。虽然猜测四起，认为北境应该是朝歌的，但朝歌北境的统御者从来没有露过面。”

青蜂眯起眼睛，明月般的目光轻轻敛起：“所以，你就是北境的统御者。”

拍卖师戴着白色手套的双手轻轻合在一起，森寒的雾气腾起来。一会儿之后，他抬起左手，右手手掌上，站着冰凝结起来的青蜂的人像：“怎么样，北境也很美对吧？”

青蜂不给面子的摇摇头，她不想跟这个人讨论关于“美”的事情。

“诶呀呀，又跑题了，我们不是在说尘埃要塞易主的事情吗？”拍卖师懊恼地拍拍脑袋，“东南西北四座尘埃要塞和其他尘埃要塞不一样，首先，其他的尘埃要死无论是制陆要塞还是制空要塞，甚至是特殊的制霸要塞，一个生命体都只能统御一座。但这四座不一样，他们既可以和其他要塞共同统御，彼此也可以。也就是说极端点，即便一个人同时统御东境、南境、西境、北境，也没什么不可以的。然后是适配它的方法，除了通过流石之外，还有另一种方式。怎么样，即便是东境的统御者，这一点你也不知道吧。”

“其他的适配方法？”

“这个就简单多了。”拍卖师说，“谁杀了上一任统御者，就是下一任统御者。”

青蜂皱了皱眉眉头，她终于知道这个拍卖师来干什么了。

他要杀了她，一个人统御东境和北境两座尘埃要塞。

“不过这个方法说起来简单，但这四个统御者，每一个都是一人等于一军的人物，怎么可能杀得了？”拍卖师撅了撅嘴巴，“从古至今，四个统御者都势均力敌，谁也动不了谁。当然，从临是个例外。她很强，一个人揍其他三个都没问题……呸呸呸，又说错了，我的意思是如果北境的统御者不是我，是其他人的话，她能一个打三个。但她太强了，没必要夺走其他的尘埃要塞。其实我也没必要做，但我突然就是想试试看，左手北境，右手东境，究竟是什么感觉？”

青蜂凝视着拍卖师。

他说得没错，东南西北四位统御者本应该势均力敌，谁都拿谁没办法。但他跟从临一样，打破了这个规律。

他太强了，远远强过了自己。

眼前这个人，能杀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