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丁家洲之战（二）
看到蒙军车船横列在江面上，侧舷火光闪烁，宋军也着急忙慌地往舰首炮填装弹药，向蒙军开火。一时间，丁家洲长江河段上，炮声隆隆，硝烟弥漫。
刚开始，由于宋军船只的数量占了优势，蒙军的火炮一度显得气势不足，可是随着七、八轮炮击之后，情况就出现反转。
蒙军打的是排炮，虽然没有统一口令，每艘船只还是各自为战，但是因为船只都在一条阵线上，炮击的面杀伤性体现了出来。
而宋军火炮手疏于练习，平日里将官为了贪墨军需，克扣火药，极少训练，在加上战事骤起，士兵仓促应战，心神恍惚，结果发射出去的铁弹大都落在江里，还有数门船头炮直接炸了膛。
当蒙古发现宋军火炮更像礼炮，而没有多大实际伤害后，他们在调换船舷过程中，抵近宋军水师，继续进行排射。
在蒙军战船火炮的排射下，宋军的舰船出现大面积伤亡，外围的战船一艘接着一艘，被蒙军的火炮击中。
宋军更加慌乱，船只四处躲避，阵型渐渐散乱。
大小船只在蒙军火炮的压迫下，不停的向后收缩，结果宋军战船都拥挤在丁家洲狭窄的湾区内，动也动不得。
事实上，蒙军水师的每艘炮船的火炮只能发射七八颗铁弹就不能使用了，再用就要炸膛。
但是，宋军眼见自家战船，在对方轰隆隆排炮声中，被铁弹打的木屑如雨，士兵若是被击中，无不血肉断肢横飞，吓得一个个都想弃船跳江，如何还能判断战局。
此时是冬季，蒙军从北岸打来，正好顺风。硝烟全部吹到了宋军一边，宋军无法看清敌军的行动，无法做精准的还击，心头更是恐慌。
此时，若是有善战敢战的将领带领宋军继续组织反击，蒙军未必能扑上来，要知道宋国有战船两千余艘，而蒙军不到五百艘。
但是，在这紧要关头，宋军水师将领居然没有人站出来指挥战斗。
当蒙军排炮轰隆隆炸响时，那些将领着急忙慌地安排亲兵将舱中的女子和金银细软运向后方。
蒙军火炮停止射击后，装在配重投石机的战船，欺身而来。
射程三百步的投石机，是蒙军第二波火力覆盖的重型武器。
相对排炮，投石机的打击，对宋军水师而言，更加致命。
一颗铁球击中战船，若不打在吃水线，是击不沉船只的。
但是，重达百斤、茶几大小的石弹，飞跃三百步的距离，从空中砸下，一块就能将一艘二十丈长的大型战船打得支离破碎，解体沉江。
五十艘投石机船围着宋军战船一通猛轰，宋军只能用火炮和炮弩挣扎着反击。
但是，对蒙军而言，宋军的火力如同隔靴搔痒。就在宋军渐渐招架不住的时候，蒙军其他战船行到宋船只百步外，甲板上蒙军开始拉弓抛射，将一蓬蓬箭矢倾泻到宋船的甲板上。
在蒙军的多重火力打击下，宋国水师还击乏力，船毁人亡，哀嚎一片，渐渐地出现了被蒙军摁着脑袋狂揍的局面。
江面上，巨石翻飞，箭如雨下。宋军火炮虽然也能击中蒙军的战船。
但是，蒙军士兵纪律严明，没有人敢擅离职守。倒下去一批，再补上一批，军心稳固，始终保持战船的火力输出。
反观宋军，一旦战船被蒙军炮石击中，全船人立刻树倒猢狲散，纷纷跳江逃命。
然而，跳江却是极坏的选择。
蒙军漫天的箭雨，一波波落下，在船上还有遮挡，但是在江面上，却无遮无拦。
只是片刻功夫，宋军的尸体，就密密麻麻，在船只解体的碎木间，随着血水沉浮动荡。
贾似道的主船明显比其他战船华丽，而且主桅杆上挑着“大宋水陆大都督贾”一列硕大的金字，极其显眼，即便是大字不识的人也知道那船上肯定是个大官儿。
所以，当外围的宋船被清理后，贾大都督的坐舰就成了蒙军水陆围攻的主要目标。
战争初发之时，贾似道内穿铠甲，外套锦袍，手持折扇，站在船头，意气风发，一副羽扇纶巾指挥赤壁之战的轻松惬意。
在他看来，蒙军只有数百艘战船，自己有两千多艘，即便对方那十艘炮船开炮，也不济什么事情。自己的战船若是一起开过去，就是挤，也能把对方挤沉到江底。
然而，当蒙古投石机抛出巨石之后，贾似道的脸色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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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船只要被巨石砸中，碎木和残肢就在巨响中，如江面上的水柱一般，冲向天空。无数断木碎片，如箭矢般向四周激射，对周围战船形成二次伤害。
一个石弹就能击毁一艘船，杀伤力却能波及周围四、五艘战船，这等打击效果，他是闻所未闻。
随着蒙军投石机战船的不断推近，宋军庞大的船阵，被一点点蚕食。纷纷解体的船只和尸体阻塞了丁家洲的江面。
死亡的恐惧加剧了宋军的混乱。没有遭受巨石攻击的，急忙转舵避闪，很快把阵中贾似道的坐舰露出来了。
听着耳边巨石破风呼啸，看着天空中的黑点顷刻变大，重重砸下，一蓬蓬木屑血肉应声而起，贾似道口腔干涩，面白如纸，两股战战。
不同于火炮受制于脆弱的炮膛，无法长时间发射的局限，投石机只要机体承受的住，操作投石机的士兵体力得到保证，石弹充足，想发射多少，就发射多少。
而这三点，蒙军都能够得到保证。
配重投石机自然有使用寿命，但这一问题只会在经过数次战斗，和数十次抛射后，才会出现。
蒙军士兵人数众多，轮番上阵操作不在话下。
至于石弹数量，若是贾似道有望远镜，就能看到。在那些投石机战船两侧，都跟着专门提供石弹的船只。一艘投石机战船，往往有三艘专门供应石弹的战船跟随。
半个时辰的时间，丁家洲的江面全部被尸体和碎木覆盖，已经看不到江水。
在血红的废墟中，甚至能看到一些被石弹震晕震死的鱼，一条条挺着白白的肚皮，呆滞地看着空中似是永无休止的箭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