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劈刀径伏击战(八)
在战斗中,肖金荣的炮手也死伤四十余人,六门火炮被毁。炮队之所以造成这样死伤,是蒙古人猜出了肖金荣的战术。
一开始,蒙军的投石机在己方骑兵出动时,便停止轰击,但当发现投石机每次停歇时,对方火炮就开始打炮。
如此反复数次,他们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第四次,蒙古人在骑兵前进时,投石机突然发射,虽然投石机没个准头,但在并不宽阔的山峡中,没有直接击中的冰球,也会发挥间接打击的威力。
那些崩裂的冰渣射入炮阵,让肖金荣的炮兵第一次出现了重大死伤。
六门火炮和炮兵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击中的。
但是肖金荣却不能放任对方军队如此畅行无阻。当斥候挥舞着旗帜,告知敌军进入二号射区时,剩下的火炮改装霰弹仰角发射。
二号射区是三四百米的距离。已经进入了霰弹的有效攻击范围。
和实心弹打出的一条条血色的通道不同,霰弹落进敌阵,是扇面的杀伤。
阵阵白色的烟雾从炮口中升腾而起。一团团空心铁皮包裹着铁屑碎石被射出了炮膛,在高速冲击力的破坏下,铁皮在出了炮膛之后便立刻散开。
数十枚里面装着的有拇指大小的铁丸和石块,如同雨点般射向了胆战心惊的汉军骑兵。
四十四颗霰弹里的铁屑碎石足足有数千枚,那么多的高速尖锐物体,对着那些在有限空间中排队冲锋的敌军撒去,即便是闭着眼睛都不会落空,光是这一轮炮击便有近七百汉军被击倒在地,冲在最前面的队形瞬间被清空。
霰弹的攻击犀利异常,但是来自蒙古军阵中的投石机也毫不示弱。又一颗冰球落下,虽然打偏在山壁上,却反弹到炮阵一侧,又砸中了两门火炮。崩裂如箭的碎冰击死击伤十多名炮手。
死命冲阵的汉军,看到在己方冰球的轰击下,敌人的炮阵里有数根炮管和人的躯体飞上半空,眼中的怯懦尽去,大声狂喊着,挥动着刀枪向炮阵冲来,其中有些人发现匍匐前行可以避弹,便如游蛇一般,向炮阵飞速爬去。
“炮口调平,继续射击!”肖金荣血流满面,他的额角被一块冰块擦过,被撕裂一道大口,露出依稀可见的白骨,然而他却像没有了知觉一般,嘶声裂肺地吼叫起来,守在炮阵旁,命令炮手开炮射击。
清膛手们快速清理炮膛内残渣,装弹们手举着捅条,用力将弹药包捅进炮管压实,炮长们猛地一拉打火索,剩余的火炮不断地喷吐着火舌,冲出炮口便炸裂的铁丸石块,泼洒进敌人军阵。
平射炮管射出的霰弹,将那些指望匍匐爬行、躲避弹雨的汉军打的哭爹喊娘。
敌人的投石机似乎从汉军的惨叫中,感受到战局的危机,也拼命地向金州军炮阵发射冰球,只是斡朵思不花没想到对面的敌人如此顽强,低估了战斗的艰难程度,做的投石机不多,煮水结冰做成的冰球的数量也消耗一空。
即便现场煮雪,结成冰球的速度跟不上消耗的速度,蒙古人储备的四五十颗冰球,在半炷香的时间内,全部打光。
尽管如此,蒙汉军还是想出来办法。他们匍匐在地,将地面上的人马尸体叠加起来,当做移动的掩体,推搡着向前缓慢移动。
如此一来,无论是实心弹,还是霰弹,都无法对掩体后的汉军造成杀伤。
当移动的人(马)肉掩体推搡抵近三百米处时,肖金荣命人射出火箭,点燃了猛火油,在一片凄厉的惨叫和人肉焦糊味中,选择了撤离。
劈刀径一战,肖金荣再次名声大噪。
战斗时,他只看到重重叠叠的尸体,却不清楚战绩究竟如何,但是看到战后统计,连他自己都被震撼到了。
此战,肖金荣陆战营俘虏新附军五千三百二十人,杀敌四千六百七十人。自身伤亡五十一人。
……
当火油熄灭,再次被驱赶上阵的汉军终于控制了山峡。
当他们将山峡里的尸体清理堆积到山壁两侧时,经过的蒙古骑兵都被眼前的尸山血海惊呆了。
山峡两侧的山壁下,尸体重重叠叠,堆积如山,血水几乎淹没了鞋面。
一路上,头辇哥和斡朵思不花等人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当看到被推到一旁的尸体中的一截炮管时,头辇哥跳下马,走到那具炮管面前,蹲下身子,用指节敲了敲,又摸了摸被擦拭过的、锃亮光滑宛如镜面的炮管,啧啧称奇道:“这样的炮身,本王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知是哪里造的。”
李谔从人群中走出,端详了半天,摇头道:“不是宋国的造炮手艺。而且这样银色的材质也和生铁不同。”沉思之后,又说道:“不妨将其带回中都,听说伊尔汗国的火炮犀利,或许中都有来自那里的工匠可以辨识。”
头辇哥点头应允。
蒙古人对工匠十分重视。在四处征战中,也注意网罗各色匠人,但凡看到技艺高超或匠作优异的,都倍加重视。这和汉人重道轻器的治国理念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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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拢了几根炮管,总算不是一无所获,头辇哥心情稍稍好了一些,其实,他对此战己方的伤亡并不放在心上。
死的人虽多,蒙古骑兵也有一些,但不是自己部落的人。让他感到气闷的是,自己连敌人是谁还不知道,就损失惨重。
挨了一拳,却不知道是谁打了自己,放在谁身上,都是令人郁闷的事情。
在清理战场时,居然没有发现一具敌人的尸首,连个寻找的线索也没有。
头辇哥翻身上马,出了山峡,眼前是一片开阔之地,正欲询问,就听见前面有斥候打马回来禀报:
此山谷方圆三十余里,在谷中发现众多车轴和行军的痕迹,步履杂沓,人数众多,山谷的尽头,斥候受到弓弩袭击。
头辇哥让亲兵拿出舆图,众将也凑了过来。
“山谷之外就是一马平川,若我是对方,不会放过在山谷设伏的机会。”海日古率先开口。
“还用你说,是个上过战阵的都知道这一点。”头辇哥脸色阴晴不定,“但是对方如何设伏,我方如何反击,诸位有无头绪?”
“从舆图上看,山谷南北两侧俱是陡坡,冰雪覆盖,没有攀爬的可能。只有东面谷口有出路。”
斡朵思不花沉声道:“好在谷口出路非是一条。最大的有一里宽,百米宽的有两条,其他小一些的还有七八条,敌人分兵把守,必然难以兼顾。”
海日古闻言,面露喜色道:“我军选择其中宽大平缓一处强攻,必然可破对方封锁。”
头辇哥转头看向李谔问道:“李御史的看法呢?”
在众将评头论足之时,李谔一直默不作声,但是正是之前他给头辇哥的主意,才让蒙军冲出山峡。
所以,头辇哥询问李谔的语气颇为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