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请大人将金银铺开到北方
“另外，蒙古人喜好金银器，大汗和各位宗室王公给下面人的赏赐，都是金银锭和金银器。所以蒙古贵族也在市面收购黄金白银。这就加剧了北地白银匮乏。”胡璘端起茶杯，心想难怪忽必烈听高丽人说东瀛盛产沙金和白银，就三令五申地要讨伐东瀛，原来就是骨子里热衷于那些黄白之物。
胡记金银铺的生意，一旦和官府勾搭上，加上自己独家的会票业务，想不挣钱都难。
而孟荣操持南北生意而能不受榷场影响，定然是有两边的官府为其扫地。
若是与他合作，将无法操作的长江一线的业务向淮河南北推广，倒是开了另外一个财源。
但是，自己若是将金银运到蒙古人那里，蒙古人反过来用它购买宋地的铜钱，自己岂不是祸害大宋的财政吗。
想到这，胡璘放下茶杯，故作惋惜地摇头道：“某家只有几个铺面而已。跟蒙古人做银钱生意，你也太看得起某家了。”
“不是跟蒙古人做生意。”孟荣似是生怕胡璘把这件事和蒙宋两国牵扯到一起，掺杂了生意之外的因素，连忙解释道。
“你我虽是生意人，却也不敢干那些资敌的勾当。”
胡璘心中暗骂，你这奸商巧言狡辩，为敌方解决财政困难，不是资敌是什么。
表面上，他却不动声色问道：“哦？愿闻其详。”
“请大人将金银铺开到北方。”
胡璘闻言，心中微微一惊，渐渐坐直身体，随后又泄了力道，重新靠向椅背，语气失落道。
“孟先生是和我开玩笑。胡家的金银铺除了放贷挣些利钱，就是赚取异地币种之间的兑换差价。”
“操持金银铺和钱铺的人都知道，兑换差价是盈利的大头。现在北方的市面上只准流通纸钞，不允许第二种货币出现，你让我去哪里赚币种差价？”
蒙古人在中统元年（1260年）发行中统钞后，明令白银和铜钱退出流通，市面上只能使用中统钞，否则治重罪。
市面上只有一个币种可以流通，又如何去做币种差价生意？
孟荣闻言，连忙解释道：“虽说是如此。蒙人政府却允许民间以银向官府储备库换钞，或以钞向政府兑银。”
胡璘看着孟荣，如果只是有白银和中统钞之间的兑换这一层，对方不可能鼓动自己去蒙占区开铺的。
果然，孟荣说罢，脸色黯然说道：“但是，由于连年作战，高昂的军费和赏赐支出已经是蒙古人头疼的事情。考虑到中统钞的信用，又不敢肆意印制，只好加大储藏白银丝帛，再相应地增发中统钞。”
“可是，由于中原百姓连遭战祸，人口凋零，农桑损毁严重，丝的产量是不可能指望了，只有希望增加白银储量。”
“为了增加白银储量，北地各个官府的储备库都加大汇兑力度，希望从民间收集白银，哪知道民间的白银早就被本地的蒙古贵族洗劫一空，哪里还有。”
“所以，掌控北地财政的阿合马就把主意打到了宋国身上？”胡璘笑了起来，心里却是一动。对方莫非是阿合马的人。
“阿合马大人去年年初就下发了法令，明令由南向北的大宗货物交易，总值在300贯以上货物交易的商家，即他们称的大客，可以用白银交付。”
胡璘看对方，目光带着审慎，“你是说，南方商人可以携带白银购买北地货物？那么你们怎么保证南方大客的钱财安全？”
孟荣听出了胡璘话语中，将蒙古人改为了“你们”，也不以为意。
胡家是外戚，无法在仕途上有所发展，只能靠着生意维持在宋朝官场上的利益，所以，他不认为胡璘会舍弃生意而告发自己。
再说，他有自信，对方今日举告自己，自己明日就能走出牢狱，因此，他并没有再刻意撇清自己和蒙古人的关系。
“只要有榷场的文书，蒙古人就不会为难。即便没有榷场的文书，有阿合马大人或各地官府核发的凭证，也是无妨的。”
胡璘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沉默片刻后，忽然笑了起来，边笑边摇头。
“我把金银铺开到北地，将南方的白银运送过去，那我可以买什么呢？……在南方，马匹的买卖最赚钱，可是你们严禁此类买卖。宋国铁的需求也很大，你们也不允许。难不成让我用白花花的银子买几船南方人极少使用的皮毛和整船的松子？”
“我们可以在银钞兑换上，给予你最大的优惠。”
“中统钞？”胡璘勃然变色，拍案喝道：“你让我拿着蒙古人的中统钞回大宋？你开什么玩笑！”
“不不不，大人误会了。我怎么敢愚弄大人！”
见胡璘一脸怒色，孟荣连忙起身摆手。
胡璘眼中闪过一道精芒，随即沉寂。他想听听对方到底有什么说辞。
见胡璘冷静下来，孟荣赔笑道：“北方那位大人是这样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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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孟荣凑近胡璘身边，压低声音，向胡璘娓娓道来。
听完对方兜出的干货，胡璘陷入思考中。
对方没有说那位大人是谁。胡璘也没有兴趣去瞎猜，不过对方给出的条件不可谓不诱人。
当前中统钞数额，面值有十文、二十文、五十文、一百文、一贯、贰贯不等。
蒙占区的“金银平准行用交钞库”最新规定：白银半两，兑换中统钞一贯（100文），而给金银铺的兑换率是：白银半两，兑换中统钞120文。
忽必烈政权根据自己的白银库存，来印发中统钞，并有很好的防伪、销毁等流程，再加上国家暴力机构的配合，在中统钞发行的十多年期间，民众对它是非常信任。
所以，花去五两银子，能拿回六两银子，的确是不小的利润。
而且胡璘现在要养八万人的军队，火器生产也是吞金兽。广开财路也是需要的。
不过，金银铺的利润不在胡璘考虑之内。
他所盘算的是，如何在赚钱的同时，利用金银铺扰乱蒙古人的资本市场。
论及以钱生钱和金融战争，他有这个把握。
用钱扰乱蒙占区货币市场，用货币发动一场战争，他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条件。
目前，没有多少人知道他正在利用大宋铜钱攫取东瀛的金银，也没有人知道他下一步军事行动，就是要夺取东瀛盛产白银的石见和出云两个番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