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启灵寺中得启灵婉儿礼佛变故生
启灵寺显然是一座正规的寺院，可不是枯木禅师那种半吊子寺院能比的。
寺内供奉的自然也是真的佛菩萨塑像，而不会像枯木老和尚那样把自己的雕像放到了宝座上。
两人来到寺院之后买了香火，董婉儿自去正殿拜佛祈福，洛凡尘则独自一人在寺院内闲逛。
见这里环境清幽，香雾不重不浓，建筑也颇为宏伟雅致，钟楼经台、宝塔佛库、法堂复殿各有特色，一时很是欣赏。
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讲经堂前，听里面似有讲经之声便有些好奇，走到门口向内望去，恰见一白须老和尚正盘膝坐于台上，坐下正有一众僧俗静听。
估摸着婉儿礼佛尚需一些时间，洛凡尘索性寻了个空蒲团坐地而听。
“一切法皆在自性，名为清净法身。自性常清净，若日月常明。只为云覆盖，上明下暗，不能见了日月星辰。忽遇慧风吹散，卷尽云雾，万象森罗一时皆现。世人性净，犹如清天，慧如日，智如月，智慧常明。于外看境，妄念浮云盖覆，自性不能明。故当一念开慧，吹却迷妄，内外明彻，于自性中万法皆现......”
忽听“于自性中万法皆现”一句，洛凡尘蓦然想起枯木老和尚曾经问过他的一句话。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你觉得这句话最重要的部分在哪儿？”
洛凡尘当时只在这句话的前面打转，想着一切皆空，法无常法，一切法皆非法什么的，可是今日想来却突然觉得其实并非如此。
与枯木老和尚待了那么久他从未说过空与非空这样的话，反倒是一再的告诉自己人的感受是真实的，人应当于念念中去欲存心，于虚念中彻见空明什么的。不仅反对自己逃避，反而鼓励自己生勇猛心。
如此说来，老和尚的真意怕是说，真正重要的是“应作如是观”这一句。
“应作如是观...是啊，我之灵性秉自于天地，我之意志亦传承于天地，我性自足。真正主导我个人之世界的岂不正是我自己？”洛凡尘心中感叹道，一时思索万千。
“这世界是何种样貌或许并不由我，然而这世界于我有何种观感，其在我眼中是何种样貌，岂不正是取决于我？我或非世界之主宰，我却是我之世界的主宰。”
“譬如神明，纵然天地间有那神明，然而对其或仰或唾岂不也是由我自己？只是，天地之间非只我自己，又有那无边众生，我之世界与众生之世界交叠，故而虽可如此，却不当如此。否则便将陷入自大骄狂自戕自害之中，悖反于天地大公之真意。”
“应作如是观。是啊，这大千世界固然有其面貌，固然其面貌可能在根本上无定无常，亦实亦虚，然而我既存于此常与无常中，跳又跳不出，逃又逃不了，何不以智慧心勇猛心与仁义心体认此无常之世，以智慧心洞见自性，分辨迷妄偏狭，以勇猛心决断之，以智慧心得正见，以勇猛心践行之？”
“也许真正的至深佛法讲的是如何抛脱一切定与无定，常与无常，教的是一夕之间直接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无上法门。但我慧根实在不足，即便于此中真意有所了解，却并无能真正践行之，强行为之，反落了个自欺自迷，何苦来哉？”
“万物皆相联系，身处红尘之中，如何可以得脱红尘？或许有人可以一朝顿悟，彻悟成佛，不受一切红尘束缚或浸染。然而于我等愚人而言，强行为之怕也只是强行自绝红尘的同时也自绝了自家本性。不若于红尘历练中透彻自家心性，如此，纵然成不了佛做不了祖，亦可以说无憾此生了。”
......
一念迸发，万念皆来，老和尚曾经的言传此时终让他领悟。
洛凡尘多年来于迷惘中的挣扎原来并非一无所获，过往诸多的念头竟以这样偶然的契机忽然串联，这让他心中一时颇为有些感慨。
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是，今日这番思索竟然一定程度上奠定了他今后的修行之路。
即在尘世历练中以透彻自性通达自性的方式体悟天地大道，而这也使他避免了诸多修行路上险恶的心魔，走上了真正的修道之路。
“故论法无顿渐，人有智愚。洞知自性元足无染，一念悟，可见如来，一念迷，即入魔途，一念善，智慧即生。一灯能除千年暗，一智能消万年愚...”
老和尚仍在专心讲经，洛凡尘却已无心再听。
想到自己已然坐了许久，婉儿应该早已礼佛完毕，遂长身而起，急忙向礼佛殿走去。
金色的大佛雄踞殿中，雍容华美，气态巍然，殿内十数名男女正跪于佛前低声诵祷。
洛凡尘仔细找了一番并未发现婉儿的身影，心想她应该已经礼佛完毕回到殿外了。
然而殿外也没有她的身影，于是出门向寺外走，到了门口一番寻找却仍旧未见她的身影。
洛凡尘心下有些奇怪，“难道是解决私事去了？”
便在大殿外面又等了一会儿，然而过了好一会儿仍旧没见婉儿的踪影。
“她该不会去里面找我了吧？”洛凡尘又想到，只得转头再回寺内去找。
然而等他把整个寺庙能去的地方都转了一遍也没能发现董婉儿的身影后，他便有些子耐不住了，步子也在不觉间走的越来越快。
“难道她因为赶时间回家便先回去了？”洛凡尘猜道。
可转念便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婉儿姑娘极为知礼，是断然不会做出不告而别这种事情的。
到了此时洛凡尘的心里终是有了一些焦躁。
快步走到大殿当中找到执事的僧人，洛凡尘一边描述婉儿的相貌，一边急问是否见她离开。
婉儿姑娘人长得水灵俊美，身材娇小却又背着一个显眼的背篓，因而执事僧人倒还记得她，便说半个多时辰之前她便已经离开，当时还见她在殿外站着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洛凡尘一听心下顿时焦急起来，她定然是在等自己，可是这都半个多时辰了还未见她的踪影，她会去哪儿呢？洛凡尘急忙谢过僧人到殿外打听。
然而寺院本是人员流动颇为频繁的场所，百姓们来来去去很少会有人驻足于此那么久时间，现在过了那么久哪里会有人知道这么一位姑娘呢？
最要命的是因为香火颇旺，殿外的僧人也俱都忙着各自的事务，只说曾有印象却并不记得她的去向。
洛凡尘心中开始急躁起来，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接着似乎想起了什么，飞跑着来到了寺外。
此时正是暖春季节，日头虽然不辣，但因为时处午后，天气反而有些燥热。
挨个儿在不同的摊贩面前穿梭的洛凡尘此刻正满头大汗的询问着一位卖糕点的妇人，只不过他的汗却并非因为天气所致，而全是急出来的。
“大姐，请问您半个时辰前有没有见过一位背着背篓的姑娘，差不多这么高，穿着蓝布裙子...”
洛凡尘话音未落，旁边一个卖果子汁的老妇人却打断了他的话：“小伙子，你要找的那位姑娘是不是一位说话细声细气爱羞的小姑娘哇。”
洛凡尘心中顿时一喜，急忙问道：“正是！正是！老人家您可曾见过她？”
老人家笑道：“见过，见过，差不多也就小半个时辰前那会儿吧。她来我这儿买了两份山果子汁，我看小姑娘长得俊就跟她打了个趣儿，问她说小姑娘你有人家了没有啊。小姑娘当时羞的啊，小脸儿红的跟我这果子汁儿一样。”
“就是那位姑娘！老人家您有没有看到她往哪儿去了？”洛凡尘现在可没心思开什么玩笑，急声问道。
“唔，就那边。”老人用嘴往寺院门前一努，道：“我记得清清着呢，她啊当时拿着两份儿果子汁要进寺院，可是走到寺院门口的时候呢，好像又往右边的巷子那边儿去了。后面的我就不知道了，老婆子我也得顾着生意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