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天性最为美何意惹自哀
“那他肯定是个修行者，我们村最长寿的也不到两百岁。”说到此处便又想到了之前的一个问题，遂开口道：“对了，回到之前的问题，你怎么看出来的，本姑娘之前可是很循规蹈矩的。”
“这样吧，我回答你一个问题，但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当做个交换，如何？”洛凡尘微笑道。
“可以，但要你先说。”闵柔回答的很是干脆。
洛凡尘便道：“其实说来也并无什么玄机，而是我在姑娘身上感受了一种熟悉感，姑娘很像我曾经认识的一位姑娘。当然，不是相貌，也不是性格气质，而是身上带有的那种灵性，独属于山野的灵性。就是...就是...”
他左思右想也无法找出恰当的词语去描述出自己所想要描述的东西，因而自觉说的有些玄玄乎乎，颇为词窘，却不成想闵柔闻言陷入了沉默，随即便开口打断他道：“我明白的。”
“我明白的。”她又重复道，“其实，每一个从乡野中走出的孩子身上都有一种特殊的气质，一种与城市格格不入的气质，一种挥之不去的气质，它让你抬不起头来，它让你总觉得低人一等。你又何必把它叫作什么灵性呢？”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落寞与一丝化不去的苦涩。
洛凡尘闻言面露惊愕，随即便恍然，想了一想，便突然提起酒壶将那酒水向地上倾倒。
“哗哗”声惊醒了闵柔，她急忙一把抓住酒壶，责怪的看着他，道：“你在干什么？这么好的酒酿出来要好多粮食呢，怎么能浪费呢？”
声音中满是心疼。
洛凡尘却笑了笑，道：“我只是想把这酒倒了，倒一半就好，空出来的地方装上果汁。”
“你傻啊。”闵柔白了他一眼，道：“那成什么东西了，还能喝吗？”
“是啊，本就是一杯美酒，又不能把它全倒了再换上新的东西，那现在还折腾什么劲呢？是这美酒不好喝吗？可它明明就很好啊，何苦非要换上新的东西呢？何苦呢？”洛凡尘自顾自的说道，随即斟了一杯酒，一口下肚。
“它原本真是一杯美酒吗？”闵柔闻言目光微烁，已然知道他的寓意，却自嘲的笑了笑说道。
“至少并不比果汁差。”
“那你为何想要换成果汁？”闵柔定定的望着他，心中却是明白，自己这或许并不是在问他，而是在问自己。
“大抵是因为这儿的人都习惯喝果汁，便犯了傻，想和他们一起喝吧。”洛凡尘却真个回答了。
“那为什么喝果汁的人不想把果汁换成酒？还不是因为果汁本就比酒好喝？”闵柔的眼中充满了矛盾，似在挣扎。
“果汁是人力搅碾出来的，而酒是自然发酵出来的。果汁越喝越腻，而酒，越喝越香。须知，道，法乎自然。当然，倒不是说果汁不好，果汁若能精酿，也是可以出美酒的。”洛凡尘望着她，目光有些咄咄逼人，但两人却没一个有任何的歪心思。
闵柔闻言目光中渐渐泛出光彩来，尽管他的话有些绕，却依然让她想通了什么一般。
洛凡尘见状便又道：“在乡野自然之中长养的人，最是容易有一种混杂的气质，是泥土与美酒搅和在一起的气质，那泥土看着虽俗，但若能去掉杂质进而沉淀下来，则又会绝然不俗。至于那美酒则更是自然赋予的灵性，因为乡野山林之中的人最有机会贴近自然，得到天地自然的慧赐。可惜的是，有些人不知自家宝贵处，强自搅乱自心，便慢慢的把泥土变成了污泥，美酒也因而变成了泥浆。”
见她若有所思，洛凡尘趁热打铁，“人们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尤其是一个好的地方，便容易生出融入其中的渴望，便容易错把过去自身的一切视作原罪，其实，错的离谱，因为他很可能错把美酒也当作了泥浆。污泥固然应该去掉，但若把美酒一起倒了，委实太过可惜。”
也不知过了多久，闵柔从沉思中醒来，却仍然心潮起伏，显然是想通了什么，眼圈儿红红的却出奇的冒出了一种灵性的光芒，她郑重的道：“谢谢你！你帮了我很大的忙。看不出来你这家伙不显山不露水的，讲起大道理来倒真是一套一套的。”
说完又笑着补充了一句，“不愧你半仙的名号。”
“不客气，你别嫌我啰嗦就好。”洛凡尘笑道。
心中却在感叹人生的奇妙，他曾在界外浑噩了七年，痛苦追索了七年，原以为毫无所获，却不曾想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竟把许多的道理稀里糊涂的摸清了些。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在此刻扮起了神棍半仙。
“对了，你刚才说你想到了一位姑娘，那姑娘是谁？”闵柔突然好奇的问道。
“嘎？”洛凡尘脑子瞬间卡住，心道这啥情况，刚刚这位刚刚还红着眼眶子悟道呢，怎么转眼问了这么个问题，再一看她眼中熊熊的八卦之火，洛凡尘顿时以手抚额，心中哀叹：“女人呐女人...”
“快说快说。”闵柔催促道。
“呃，那什么，是我在来此的路上遇到的一位姑娘，她叫董婉儿，也是个很好的乡野姑娘，身上也有一种自然的灵性，却是个毫无污泥杂质浊染的。只是她性子比较像她的名字，温婉爱羞，这一点倒是跟你不一样。其实说起来，我那老大师父反而是自然之灵性最充足的人。”
说着突然岔开那容易引八卦的话题，笑问了她一句，“你觉得凌仙子也要像你一样把酒倒掉吗？”
“凌仙子？！”闵柔惊呼道，“她可是高贵的仙子！她也是吗？”
说罢自己凝眉思索了一通，便若有所悟的道：“她身上好像确实有那种自然灵性的感觉，难怪我对她会有一些熟悉感，我过去只以为她是仙宫里长大的呢。不过你这家伙也太没礼数了，凌仙子可是你师父，你怎么敢背后评点她。”
“呃...”洛凡尘摸了摸鼻子，道：“你们好像很怕凌仙子，她对你们很凶吗？”
“怎么会。”闵柔嗤之以鼻的说道：“凌仙子那样的强者却从不摆任何的架子，世间哪里找那么好的人。就像今天一样，就只有我和我师弟去迎接她，这要是换了无极剑脉那帮子人来，只怕还要责怪我们天道宗不知礼数呢。”
“无极剑脉的人很重礼吗？”洛凡尘好奇的问道。
“不是重礼，是傲慢，一个个的恨不得下巴是朝天长得。”闵柔气呼呼的道，显然是受过无极剑脉的气。
洛凡尘倒是甚少听说无极剑脉的消息，本想多问，却又不愿把话题扯远了，便又要把话说回来。
“那你们怎么？...”
刚问了一半便住了口，他本想问为什么你们看上去有些怕凌仙子，但转念一想却发现其实是自己入了迷了，自己的思想底子是在界外塑造的，那里讲求个人人平等，只要有那气魄，便是天王老子站在面前，也是足敬不足畏的。
但这里却不同，昆仑界对实力的需求是紧迫的，强者对弱者的压制也是强烈的。因而弱者对强者的畏惧也几乎是一种共性，这种时候哪怕凌雪依和蔼可亲的像个老阿婆，只怕他人也会对她这个强者保持敬畏。
“对了，你这都问了我好几个问题了，现在该我问你了吧。”洛凡尘理了理思绪，随后道。
“好，你问吧，本姑娘知道的绝不瞒你。”闵柔爽快的道。
“你为什么会找上我？”洛凡尘道。
“因为你穿着粗布的衣服。”闵柔说道，声音中满是怀念，“这样的衣服我已经好多年没有穿过了，你这衣服针脚可真好，简直比我娘亲做的都好。是你娘亲给你做的吗？”
洛凡尘未曾想她会因这么一个原因找上自己，低头望了望着身上的粗布蓝衣。
这衣服虽然是粗布做的，但针线好，修剪好，极是得体，想到那个温婉的可人儿，心中很是温馨，便道：“不，不是的，这是婉儿给我做的，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位姑娘。”
眼看着闵柔的眼中又一次冒出了八卦的火苗，洛凡尘赶忙问道：“你应该不会仅仅因为一件衣服就找上门来吧？”
“还因为，你是凌仙子的徒弟啊，我有些好奇，为什么凌仙子那样天仙一样的人会收你做徒弟。”
“我其实比你还好奇。”洛凡尘心道，却不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