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旎梦(一) - 透明瞬间 - Cyan空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当前位置: 30读书 > 都市言情 > 透明瞬间 >

春夜旎梦(一)

春夜旎梦(一)

在夏日快要到来前的一个平常春夜里,争执的声音被埋在房内,雕琢的话语来不及躲藏怒火的倾覆,一一被其吞噬。陆近风冲出房间,被猖獗怒意挟持的他顾不上追赶而来的悲闷。他大喘着气,眼眶泛酸,胸腔始终怀有愤愤不平的重压,他朝着一个方向望去,睡着的白顺安垂头坐在墙角,头的一侧依偎在墙面上。

白顺安再拍几场戏就要杀青,与此同时,他还兼顾着另一部电影一位配角的演绎,是之前合作过的导演,特意邀请顺安演一个精神变态狂。离别的气氛未能赶上忙碌的步伐,偶尔的失眠问题被本就稀少的睡眠时间压榨得不成问题,为此顺安一有机会就会找个地方小憩一下。

陆近风急促的呼吸顺着心境的起伏平缓了下来,先前的争吵随即复上了层阴影,退至深处。他在原地静站了一会儿,陆近风脱下黑色的西装外套挂在手臂上,搬起一把椅子缓缓地走了过去,将椅子轻放在了白顺安身边,不久后,他坐了下来。

他默默地望向他。

这一整个春天,没发生什么好事。

陆近风常常这么觉得。

“我想到你要是结婚了……”

白顺安听到这话面上呈现出一种古怪的神情,他似乎是想皱眉,但转而,他来不及撇去那份斟酌时的复杂思量,就匆忙笑了下。自春天《光影》剧组开启拍摄计划后,陆近风的行为举止比去年表现得还要奇怪得多,还总喜欢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白顺安擡手抹去陆近风的泪水,“你想这些干什么呢,没必要想的。”

“你都三十了。”

“你原来,”白顺安指腹上的湿润滑至手心,“这么喜欢哭的吗?”

他忽然想起陆近风先前说过的一句“看见你笑,我偶尔也会笑”,便弯起嘴角,现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来。陆近风眼泪流得更多了。

此时陆近风穿着黑色的西装,带着红色的礼花,正要去参演一场婚礼里的新郎。

远处做好了妆发的姜映山由着服装师整理着婚纱。

群演请了许多,剧组不可避免地热闹起来。

李轩月对于布置的婚礼场景总看不顺眼,不断做着一些调整,门上贴的“囍”字都接连换了数次。从清早看到手机日历的日程提醒后,李轩月今天就怎么呼吸气都顺不上来。很多时候,她都感觉自己忘记了呼吸,同时一直萦绕的古怪感受就如针扎入皮肤般不可忽视,不停输送烦躁的液体直至内心肿胀,眼看着一位工作人员被气球绊倒,把一面墙上黏好的道具撞歪了,她正打算发火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低头望去,日程提醒又提醒了一次。

“嘭”的一声,一位工作人员吹破了一个气球。

再度感受到情绪的冲击,这回明了的纠结如皮肤瘙痒般难以忍受。

李轩月不愿再看整理道具的工作人员,徒添烦恼,她回头望望别处,试图平息内心的燥乱。与此同时,白顺安为陆近风擦着哀怨的泪水。

相比昨日的雨天,明日的阴天,今日的气温尤为古怪,连着几日平缓的天气突然在这么一天里现出在夏天看来都极为少见的高温,仿佛一切都在为晚上的争吵埋着隐雷,随时为成为导火索做着准备。

昨夜伴着雨天,李轩月着手剪辑起了现有的拍摄视频,很快,一个片段被大致剪了出来。

画面中心是一扇门,随着镜头移动,陆近风与白顺安亲吻的画面出现。

去年冬天末尾重拍多次的回忆冷不丁地闯入李轩月脑中,她在心里把该片段的两演员骂了个狗血淋头,对于这段在开春补拍的戏,她冷着脸色细剪起来。

门将他们框在一起,绿意的影照进屋内,白顺安一边扣着衬衫扣子一边与陆近风亲吻。过了一会儿,白顺安走出门,镜头拉近,白顺安不再存于镜头的视野里。陆近风一人在框中,他趴在床上,半裸着身子,皱起的白色被子盖住下半身。

还未经过配音的视频里杂音很多,人声很浅。

“这就走了吗?”陆近风擡眼望向墙上的小窗户,镜头慢慢朝着陆近风推进,捕捉他脸部每一次细微变化。随之而闪的,是混乱的光影。

白顺安的人没入镜,他的声音传了出来,“要走了。”

陆近风听罢怀着眷念的神色,试着露出温柔的笑来,其间漏出的安慰意味却使得一切都变得苦涩。

镜头逐渐拉远,随即画面一转,敞开的窗户占据中心,窗外的枝上停留的一只鸟儿飞走了,留下晃动的枝桠。

随着一声“卡”。陆近风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边打着哈欠边换衣服,想起了昨夜入眠前看困的海洋纪录片,他下意识朝一个方向望去。白顺安正与黎穗文讨论着什么。

“你觉得怎么样?”

“很有挑战性。”

黎穗文点了点头,“上回我们在他电影里还是演一对神经病情侣来着。”

她与白顺安同时接到了之前合作过的一位导演的邀请,是一部伪纪录恐怖电影,讲的是一个七岁小孩在家偶然翻出一个老旧相机后记录起日常的故事。黎穗文正考虑要不要出演,她偏头望见白顺安的侧颜,“这回直接演一对疯子夫妻了。”

导演想让他们出演那个小孩的父母。

光很透澈,照在白顺安身上,他没怎么刻意去理头发,些许发轻轻柔柔地垂晃着。

“听说里面还有段我们互扇巴掌的情节,”黎穗文眼中掠过跃动的火,没忍住伸手弹了下白顺安的头发,“光是想想,我就有一种血液沸腾的冲动。顺安,我们去演吧。”

白顺安擡起头来,望向身旁的黎穗文,嘴角微微上扬,他笑了起来,笑声很轻,笑容很灿烂,双眸显露着深思后映现出的浓烈兴致,忽而闪着光的透亮,“可以啊。这回我们有很多对手戏了。”

“那可不嘛,天天吵架互殴的对手戏。”

陆近风看着他们,转身走进了换衣间。他边换着衣服,边看着镜中的自己,注意力却并未聚焦在自己身上,眼前仿佛笼罩着一层矛盾的迷雾,恍然回神间,似乎是违反自身意志般,他笑了下。

他走出换衣间,黎穗文已不在那儿。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白顺安就知道是他。陆近风走过去动作娴熟地搂住白顺安的肩,他坐在他身旁,将头埋在他肩上,动作上有份模仿的亲昵,迟迟不消难挨的不平衡,存着别样的心思,他小声咕哝着:“你总是忽视我。”

“……”白顺安对于陆近风这些尝试亲近的举动无论经历多少次还是习惯不过来,为此,他总是想逃开陆近风的接触。

“每一次,”陆近风擡起头,隐约藏着怒意的脆弱目光里闪着细碎的倔强,“你没有完整地看过我一次。”

陆近风看着白顺安躲闪着他的目光,以哄劝的语气轻声开口道:“直视我,顺安。”

白顺安听罢,稳下心神,毫不迟疑地看向陆近风。

当与白顺安对上视线时,陆近风出于习惯的驱使,又忍不住地先收回了视线。

白顺安并未就此收回视线,他意兴索然地静静望着陆近风。他就知道他会躲开,正如过往那么多次。

早在近两月没什么联系的日子里,白顺安看待陆近风的思路清晰了不少,一旦远离他,他就看他看得更清楚些。他看得出来陆近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在做些什么。从他勉强的动作、僵硬的接触里,白顺安就知道,陆近风不情愿,他的内在在打架,撕裂着他的行为举止。

为此,白顺安看着陆近风在那儿闹腾,轻轻抹去他的泪。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