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不踏实的幸福
第376章
“什么事？”楼妙璇撑着脑袋，两眼发亮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你可是大靖赫赫有名的战神，高高在上，杀人无数。你这样的人，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会为了这点小事，纡尊降贵吗？”
“怎么不会？”萧湛轻笑，“我若真如你说的那样，不食人间烟火，又怎会和你在一起？”
“有道理。”楼妙璇点点头，笑着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坐回来，“那你赶紧说说，你都为你的部下做了些什么？”
萧湛见她如此感兴趣，不由一笑，坐回了她的身边，由着她偎到了自己的怀中。
然后，将那些已经渐渐久远的过去，娓娓道来。
十六岁那年，大靖曾被一个小国多番滋扰。那时候，萧湛建立烈寒军还不到两年，没有太多过人的军功。底下的人，多有不服他的管束，觉得他还只是个毛头小子。
孝圣帝下旨命他领兵，向敌人还以痛击。
萧湛领着烈寒军驻扎在边地的一个小城之外，可当地的守军知道他的到来，很是不满，担心他的出兵反倒令当地的处境堪忧。因而多番使计，意欲赶走他们。
萧湛怀疑守军与附近的山寨有联系，便扮作商队里打杂的小伙计，不起眼，却又干着从未干过的粗重活。
那时候，商队的老板就是他的部下，虽然不敢借题发挥，但也没少让他受累。
但那会儿，他一丝的王爷脾气也没暴露出来。
让他挑行李，他就挑行李；让他劈柴烧水，他就劈柴烧水。
一点都没含糊。
也正是因此，借住农家的时候，也不曾有人看破他的身份，只当他就是个只知闷头干活的小伙计。
而从那时候起，萧湛就放下了身份，和底下的兵将打成了一片。而这些自降身份的事情，自然是没少做。
楼妙璇听了，却是一阵纳罕，狡猾地眨巴眨巴眼睛，“可我怎么看着，毅王殿下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哦？”萧湛挑眉，危险地眯起眼睛，“何以见得？”
“比如，现在。”楼妙璇故意缓缓说道，坏笑着挑着眉，“你现在的样子，狡猾得就像一只狐狸，还是高高在上特别危险的那种。狐狸嘛，都是优雅而高贵的。做这种事，就像是给自己的身价打了个折。所以，不轻易做这样的事。你说，我分析得对不对？”
“对。”萧湛温柔笑对，没有纠正的打算，只是笑着望了一眼锅里，“粥熬好了，我们去喝粥吧？”
“好！”楼妙璇起身，就上来帮忙将锅里的粥盛起来，自己端了一碗，又将另一碗递到他的手里。刚起锅的粥还很烫，她便借着这烫手的温度暖暖手，便笑着对萧湛说：“其实，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
“嗯？”萧湛疑惑，不知道她指的什么。
“我知道我们的毅王殿下，从来都不是贵族圈里那种过分看重身份的人。”楼妙璇笑意嫣然，看着他的眼睛。清湛的眼眸里，都是对他的体贴和了解，温暖如水。“我的毅王殿下，一直都是胸中有丘壑、贵而不高的人。”
“贵而不高？”萧湛眼里一烁，玩味地重复着这个词。这个词，在口中绕了绕，竟敢感觉如此体贴，就像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不禁一笑，“看来，你是真的懂我。”
“那是当然。”楼妙璇很是得意地笑了笑，就看着手里的那碗粥，沿着碗边吹了吹，便试着喝了一口。当即就赞叹起来，“毅王殿下亲手熬的粥，果然不一样。不稀不稠，刚刚好。很对我的胃口。”
萧湛看着她那发自内心的笑，不由垂眸看了看手里那碗粥，热气蒸腾而上，很快就湿了他的眼睛。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他却蓦地有些发怔，出神地喃喃道：“这才应该是一个人真正的生活。没有对未来的恐惧，没有对眼下的担忧。幸福和满足，这样一件小事，足矣。”
听着他怅然的语调，楼妙璇也不禁心中一酸，“以前那些刀光剑影的生活，已经过去了。萧湛，眼前的一切，才是最重要的。”
“对。”萧湛淡淡应道，便低头喝了一口粥，有些惊奇地说道：“原来，我做的粥，也并不难吃。”
“那当然。”楼妙璇轻哼，“也不看看——是谁教的！”
“是你教的！”萧湛赶紧讨好地说道，“没有你这个好师父，也不会有我这个好徒弟！”
楼妙璇嘁一声，对他的话好是不屑。
萧湛忙又是一番毫无底线地吹捧，直夸得她的脸都红了。
俩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笑，不知不觉就喝完了手里的粥。
楼妙璇身上暖融融的，只感觉这样的生活幸福而充实，也曾是自己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可……这样的感觉，总有些不踏实。
就像是——偷来的！
她看着萧湛沉浸在幸福中的样子，还是犹豫着开了口，“萧湛，你真的打算一直在这里住下去吗？”
“有什么不妥吗？”萧湛怔住。
“你不觉得——这里虽然有山有水，可就只有我们，未免孤单了些？”
“不是还有小黑吗？”萧湛看了一圈，“小黑哪儿去了？”
楼妙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继续问道：“男耕女织，虽然是我梦想中的生活，可你不觉得……有些枯燥？”
“……”萧湛看着她的眼睛，慢慢平静下来，“楼妙璇，你是不是不想留在这里？”
楼妙璇点了头，没有一丝的犹豫。
“为什么？”
“因为——”楼妙璇冷静地说着一条条的理由，“我们留下来，对于我们的亲人和朋友来说，就是不负责任地离开。你有没有想过，你离开以后，你的属下该何去何从？你留下的一堆烂摊子，又该谁来收拾？他们若是以为我们死了，又会如何？”
“我们虽然不是神，也没有强大的能力。但，你我的身份，注定肩负着推卸不掉的责任。如果我们选择了逃避，那我们的亲人和朋友中就会有人被迫担起我们的责任。不管他们担不担得起，对于我们，都是不应该的。”
“别说了。”萧湛突然冷下脸，有些失落地说道：“我跟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