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妖性
苏悦窈小心翼翼地接过妖怪的馈赠，在姚措那略带期许的目光注视下咬下一小口。
或许是被苏悦窈注视的时间有些久了，姚措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去。就在苏悦窈惊叹这妖怪竟有一些人类的脾性时他又执拗地转过头来和她对视。
其实苏悦窈暗自疑心这凭空出现的鲜鱼是妖怪用虫子、石头或者其他什么奇怪的东西变出来的，虽然看上去酥香诱人也并不想多尝试。
苏悦窈讲起进入洞窟、眼见掠影之死、玉棺国师复活的经历，末了问道：“所以我见到的，是一个复活的妖怪，还是一个作古的人变成了妖怪呢？”
但当那香滑柔韧的鱼肉滋味被舌尖捕获到后，她已经顾不上先前的疑虑了。
当苏悦窈飞快地解决掉剩下的两条鱼后，慵懒地倚靠在一块较为光滑的石头上消食的姚措露出一抹满足的笑意。
苏悦窈猛然想起那白玉上斑驳的字迹，深浅不一的刮痕，心里升腾起一种莫名的哀伤。
苏悦窈在收拾“残局”时，才发现姚措先前蹲坐的地方干干净净，无意间目光对上姚措微笑时露出的两颗洁白贝齿，毫无疑问这妖怪的那口软如豆腐的牙齿已经不知不觉变得坚硬。
苏悦窈摸了摸先前被咬到的脸颊处，心里一阵后怕，不过那里被掠影伤到的地方已经完好如初，光滑无痕，也许妖怪的口水有极好的疗伤效果？
在苏悦窈几番逃跑失败之后，已经对短时间内摆脱姚措不抱希望，只能期盼早点跟楼誉会面，从先前的经历来看，他对应付妖物似乎颇有能耐。
倘若能像楼誉降服掠影那样，即便不能使唤做事，能友好相处也是不错的，不过苏悦窈觉得以目前的形势，自己应该是妖怪携带的一块储备粮，分食物给自己也多是出于饲养的目的。
看来这妖怪也要吃熟食，姚措脸上懒懒的，没有急需进食的神色，苏悦窈知道自己至少现在是安全的。
或许是被苏悦窈注视的时间有些久了，姚措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去。就在苏悦窈惊叹这妖怪竟有一些人类的脾性时他又执拗地转过头来和她对视。
苏悦窈身后铺满落花的一丛长叶草动了动，在她还没有察觉的刹那，一只白色毛球已经被姚措擒下。
苏悦窈看到姚措将那只御水拎住提起，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几乎是脱口而出——“那东西不能吃！”
所幸姚措只是嗅了嗅就嫌恶地丢到一旁，御水软圆的身躯在地上滚了滚，飞快地消失在花草中了。
苏悦窈很想效仿它逃开，可惜姚措的眼睛似乎黏在了她身上，即使挪动半步他也会跟进半步。
看来这妖怪似乎对把自己作为食物很是执着啊。为了不让目前较为轻松的氛围变得剑拔弩张，苏悦窈尽量让自己放松一些，以一种悠闲又有些困顿的姿态，走到一处避风的地方开始假寐。
本来是想让妖怪认为自己没有逃跑的意图，不想眼皮却越来越沉，在有妖物窥视的情况下竟真的昏睡了过去。
苏悦窈朦胧间感觉越睡越暖和，就像睡在厚厚的棉被上。
一觉醒来已经有阳光照射过来，苏悦窈睁开眼，旁边抱着一束花枝的姚措在冲她微笑。
“在同样长的时间里，妖怪在不断积累的同时由于有更多的练习巩固的时间，加上它们生存的境地更为凶险，往往展现出令人惊叹的力量，但其中也有很多虚假的用于迷惑的成分。”
看来昨天的事不是幻觉，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妖怪。这是苏悦窈清醒后的第一个想法。
接着她摸到了身下软软的厚毛毯，正错愕间，“毛毯”动了。
苏悦窈顺手揪着一团绵软的东西滚到地上，然后惊恐地看到了“毛毯”的正面，那是一只放大数十倍的御水，一双碧青的眼睛仿佛一对大绿灯笼，身后一条长长的白毛尾巴扫起一片花雨。
而她先前手中揪着的，正是一只团扇般大的绒毛耳朵。
接着她摸到了身下软软的厚毛毯，正错愕间，“毛毯”动了。
巨无霸御水的眼睛眯了眯，还被苏悦窈攥着的耳朵不耐地抖动两下，惊得苏悦窈连忙放开。
而更恐怖的还在后面，苏悦窈亲眼看到这头分外壮硕的御水分瓣的嘴一张一合，吐出她能听懂的话语来——“吾家小儿何在？”
就在这妖异的御水话音刚落时，稍远一些的矮树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那只如今看来还属幼儿形态的，也是苏悦窈多次遇见的小御水从绿叶中探出头来，随着它在枝叶中穿行的动作，落在叶子表层的花瓣像被波浪推动一样，一层一层如鳞浪般起伏。
在那个幼小的身影后还跟着一人，面庞坚毅，是那日循怪声追出后消失的楼誉。
苏悦窈见楼誉不像负伤的样子松了口气，再看自己身后才发现那个疑似古昭国死而复生的国师妖人已经不见了。
看来楼誉还真是妖魔鬼怪的克星啊，苏悦窈衷心感到叹服。
楼誉说完这番话后，目光望向那深蓝广袤的海面。片刻后他接着说道：“从此昭国的居民全都成为它的奴隶，幽居在波涛之下。”
见到楼誉后身躯庞大的那只御水也显露出恭敬的姿态，俯首叫了一声大人。
苏悦窈忽然想起自己在追赶掠影的过程中发现的一些异常变化，那多出来的一座山峰，消失的货船，还有美艳而诡异的花林，看来这一切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苏悦窈问起楼誉那天听到的怪异动静，以及后面他的行踪。
“正如你所想，是从海上过来的妖物作祟。”楼誉只简单地作出回答。
接着她摸到了身下软软的厚毛毯，正错愕间，“毛毯”动了。
“你没有受伤吧？”
“寻常海妖，还不至于伤到我。”
两人脚步不停，静默了两秒后。苏悦窈低声开口：“我也......也遇到妖怪了。”顿了顿，“我觉得我们还是今早离开这里吧，妖怪什么的......”
楼誉打断了她的话，“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有人买你的性命的事吗？世上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
“不错，我一直面对着很多危险的敌人，但他们都是人类。对于你来说，无论是人是妖，你似乎都了解怎么去应对，我也由衷地钦佩你的能力。但对于我，我还是宁愿去面对那些来取我性命的杀手。”
楼誉认真地听完她的倾诉，抛出一个问题——“你认为人和妖之间的界限是明确的吗？”
就在苏悦窈还在思考的时候，楼誉接着说：“这么说吧，如今确定这个世界不光属于人类，你认为人和妖之间，谁更有可能占到统治者的位置上？”
苏悦窈停住了脚步，“如果以个体实力而论，我不知道是否有强于你的妖物，但对于我，恐怕......不过，我倒是遇到了一个不寻常的妖怪。”
苏悦窈讲起进入洞窟、眼见掠影之死、玉棺国师复活的经历，末了问道：“所以我见到的，是一个复活的妖怪，还是一个作古的人变成了妖怪呢？”
听到她有些急切的发问，楼誉先讲起了与那座破败的赤火宫有关的事。
据楼誉所说，昭国的国师即是赤火宫的主人，每代新上任的昭国国君都会重新任命一名国师，主管测算天象、王族祭祀甚至教导年幼的国君，直至昭国神秘灭亡，据记载也只有最后一任国君沿用了前任君主的国师，而这一举动在昭国灭亡后也被认作是一个不祥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