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蜀道之难

原来这蜀中本属于晋朝，几年前被苻坚攻下占了，姚苌攻占有功，苻坚诏令姚苌为宁州刺史，使持节，都督宁州军事。

宁州治所垫江，位于巴郡（重庆）东北，距成都不远。

从慈澧出发，翻过武陵山，过涪陵郡，再走两百余里，就到垫江。

如果胆子大，亦可从荆州乘船，穿越三峡，直抵巴郡。

姚苌无意中说道，垫江及以东各县极度缺盐，犍为郡治下的富顺地区（自贡）虽然出产井盐，但是犍为郡贪利，只往成都及汉中富裕地区贩盐，至于宁州，以及宁州以东地区，因为贫穷，苦盐久矣。

张导暗暗计算，如果从沿海一带运盐道蜀地，即便走长江水路，其实是亏本的。

但考虑到顺路带货的话，那又另当别论。

蜀地不缺丝绸，不缺马匹，更因为天府之国的优势，不缺粮食。

那就只有顺路带盐至巴郡，与巴郡交易药材，甚至粮食。

主意已定，张导决定开发蜀道。

取了姚苌的信，张导渡过沔水到襄阳，准备回到荆州，走一趟长江三峡。

到了荆州，张导将长安买马、买粮，以及准备到巴郡之事，向桓冲禀报。

桓冲道：“魏兴太守吉挹被围久矣，今犹在孤军困守，大宛马留给我一匹，吉挹若能活着见我，将以大宛马赠之。”

张导知道，吉挹乃东晋名将，与桓家渊源很深。

吉挹灞水投桓温、因功受荐于桓豁，苦守魏兴两年，最终城破，吉挹绝食而死。

张导道：“这十匹大宛马，我准备先在慈澧黑石坡训练繁衍，大将军若是需要，随时可以送来，至于吉挹将军，我当选最好的一匹，取名吉挹，给您留着。”

桓冲道：“你说要运盐到垫江，往东北八百里就是魏兴，不知有希望助他否。”

张导只是拱手，这个估计困难，但也只能答应。

桓冲道：“若是要盐，朐䏰（云阳）就囤有万石，正好涪陵郡太守傅璘要回去，我给你文书，到了朐䏰，傅璘自会为你调用。”

张导不解：“朐䏰产盐？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傅璘道：“朐䏰、巫县地下都有卤水，掘井而出，大锅熬之得盐。”

桓冲道：“朐䏰屯盐万石，不是当地出产，当地哪有万石？乃是几年前秦国攻蜀，犍为、巴郡将破之前，犍为郡将富顺所屯之盐转运至朐䏰。”

富顺今属自贡，张导暗道，转来运去，最终还是自贡盐。

张导领了桓冲手令自去码头，刘穆之也到了荆州。

晚上，张导将长安买马、买粮的过程，以及出口退税，最惠国待遇，还有秦祁村租用的大库，都通报给刘穆之。

刘穆之道：“大少爷你去垫江，我去广陵，一是找谢玄结算粮食，二是除了丝绸生意，我也想将茶叶带去长安，西域不是很喜欢茶叶吗？”

张导问：“你去了，谁来管理铁匠沟？刘胥之？”

刘穆之道：“不只是刘胥之，还有他教出来的几十几名学生，我试过了，算筹管理方面可堪重用，今后笨鸟驿站的日常经营，可以托付给他们。”

张导道：“留两个给我，其它的你尽管使用。这趟长安之行把我折腾得够呛。”

刘穆之吩咐两人进来，道：“郦瑶，郦韬，这姐弟两人留给你，他们成绩最好，结业鉴定都是优。”

郦瑶、郦韬上前，执礼拜见黑石堂堂主。

两姐弟祖籍河南新蔡郡，前几年随父母南渡，最后由荆州转到慈澧，父母在铁匠沟种田，两姐弟中断的学业也在武陵堂得到继续。

刘穆之分给张导一万两银子，自己带五千两银子，带着跛马和闵渠笨鸭队去广陵。

狚泽的狚家军，分出一半人，带领帛跶及马匹回黑石坡，余下部属随张导去垫江。

张导带着郦瑶付了盐款，还剩三千两银子，自有郦韬保管。

荆州码头上，一条大船已经妥当，张导等人上船，新的旅程开始了。

船只沿长江逆流而上，适逢顺风，立杆扬帆，轻摇船橹三船借势而行。

谢冰媛出生在澧水边，也坐过船，但是头一回乘坐这样大的船，在宽阔的长江上逆水航行，还是令她十分激动。

张导说：“现在是初冬，风向通常与水流方向相反，逆流而上，船夫通常靠岸驶船，高立桅杆，扬帆乘风而行，”

谢冰媛道：“当初你在我家唱的纤夫号子，这里听得到吗？”

张导笑道：“那是澧水纤夫号子，川江号子要平缓一点，到西陵峡你就会看到。”

果然，船至西陵峡，两岸高山对峙，崖壁陡峭，江道变窄，水流逐渐湍急。

船夫十橹齐摇，橹声欸乃，掌舵的绕过一处处礁石。

到水流很湍急的地方，船老大靠边停船，到岸上一排草屋唤来纤夫，

这趟航程，所有的费用都包给了船老大，为此价钱很快谈妥。

纤夫老大将两条竹条编就的主缆绳，细致的挂好大船，十几条汉子将自己的纤绳挂在主缆上，一声高亢的吆喝，逆水的船缓缓启动了。

风向有一点点偏，掌帆的船老二经验丰富，尽量让船借风前进，或快或慢，或直线或曲线，船只艰难前行。

过了灯影峡，后行不多久便是黄牛峡，一排陡峭的石壁高耸于群峰之上，俯瞰着波涛汹涌的激流。

绝壁下九条蜿蜒下垂的山脊，宛如九龙下水，气势十分雄伟壮观。那横空的石壁就是黄牛岩，与灯影峡相比，黄牛峡两岸山势高耸，岩形粗犷多变。

船行至泄滩，江面上水急礁多，摇橹的船夫增加了人数，他们黝黑的皮肤、粗壮的大腿、无数次随浆摇曳着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