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章相逢梦一场 - 奕指江山 - 罗姽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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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章相逢梦一场

“你姐姐在里面吗?”赫兰墨深沉如海的眸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焦急。

劲装佩剑的如歌徐徐走下台阶,大片火把照耀下,她清丽的脸呈现出几近透明的苍白,神情却镇定自若:“姐姐在里面,我已经跟她说了隆吉可汗想见她。”

隆吉可汗想见她?

赫兰墨注意到这不同寻常的用词,整个人愣住,修长刚劲的眉峰深深压低,眉间一抹沉郁弥漫开来:“我听宁州都督府的厨娘说,姝儿已经能够像寻常人一样说话走路了……”

去年姝儿被劫走时,连说话走路都困难。

如歌微微绽出一丝笑意,仿若透明的冰块裂开一道缝隙:“她确实能够说话走路了,但已经忘记关于你的一切了。你也不要跟她提起来。她刚刚生完孩子,仍在月子里。钦陵在黄蛇岭中伏的事,我们都不敢告诉她。如果你突然跟她提起你和她的过去,使她情绪激动,会导致产后恶露不尽。”

“忘记了关于我的一切……”赫兰墨像没听懂一样喃喃地重复,火把绯红的光焰中,他英俊的脸忽然苍凉如蒙夜雾,眸中似有什么在一点点破碎。

“你答应我,不会跟她提到过去,不会让她受到刺激,我才让你进去见她。”如歌紧紧盯着赫兰墨,眼底有一丝恨意极快地闪过,“我刚才跟姐姐说,北国的隆吉可汗久仰姐姐艳名,欲见姐姐一面。”

“难道她不会觉得奇怪吗,一个敌国君主为何要见她?”赫兰墨眼底升起一丝希冀,似乎仍不相信姝儿会忘记他。

“姐姐虽然逐渐康复,但脑子仍不好使,所以她并不感到奇怪。”如歌仍旧冷淡地说,“你还想不想见她?如果不想,我就回去了。”说罢转身欲上台阶。

“等等!”赫兰墨声音沙哑地叫住她,深海般的眸中翻涌着几乎快要压抑不住的渴望,“我要见她!我答应你,不跟她提到过去!”

也好,她忘了我,便能从此解脱了吧……

我又何必再提起过去,让她痛苦。

我又何必再跟她讲:当初是我轻信我那该死的长子,冤枉你和人偷情,把你打成了残废……

我看一眼她就走吧,从此红尘两隔,一别两宽……

赫兰墨跟着如歌踏上台阶,身后大队的狼卫们铁甲铿锵、执刀按剑紧紧簇拥过来,神色警戒地护卫在赫兰墨身边。

如歌一边衣袂当风在前带路,一边眸光清冷地扫过那些紧跟在赫兰墨身后的铁甲狼卫。

“姐姐在里面。”如歌在一间五开间的门扇前停下脚步。

甲胄碰撞声和军靴擦地声密集地响起,一部分狼卫迅速地散开,在这间房屋的门口、后窗、外廊、院落,布成森严的防卫阵势。

“我不进去了。”如歌长睫轻颤,低低说道,“我回自己房间了,大汗,请你信守承诺,不要再伤害我姐姐……”

最后一语凄然哀婉,像水珠滴在琴弦上,令赫兰墨身子一震,犹如被利箭穿过心扉,剧痛难忍。

“我知道……”他声音嘶哑地答应着,正欲跨进,索莫闪身挡在他前面,“大汗,请让属下先带人进去查看。”

“切莫惊扰了公主!”赫兰墨威严地提醒,他的声音透过层层纱帐,钻入坐在内室床榻边的叶姝耳中。

莫名地便是一个激灵。

这声音……

如歌说,北国的隆吉可汗好色如命,因为听说晋阳公主和兰陵公主皆有国色,欲见二位公主一面。

如歌说她先出去见他,用美貌震慑住他,再告诉他:我姐姐晋阳公主比我更美,只是姐姐比我害羞,大汗若要见她,必须亲自进到她房间去。

如此一来,隆吉可汗必定会进入她的卧室,她便可以伺机刺杀。

叶姝握紧了衣袖下冰冷的袖弩。

这几日,如歌给她的袖弩中装上取了箭头的箭,又从钦陵派来保护她的一百个亲兵里,挑选和隆吉可汗身高相仿的,和她面对面站着练习。

神奇的是,虽然只练习几日,她射出的箭却惊人地有准头,几乎百发百中。

唯一的缺陷是她力气尚未恢复,但是弩机可以帮助她弥补力量的不足,她只需轻轻按动机括即可。

而且如歌让肖谷主配置了毒药,涂抹在箭头,只要能让隆吉可汗擦破皮,毒药就可以渗入他的血液。

叶姝的心扑腾扑腾地狂跳起来,不停地在月白长裙上蹭着满是冷汗的手掌,正是在这时她听到他说话:“切莫惊扰了公主!”

那清醇、磁性的声音,刹那间从叶姝脑海里呼啸而过,掠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无数往事的画面,影影绰绰地在她眼前荡漾不定。

她刚想抓住某个影像,突然靴声橐橐,十几个高大威武的铁甲卫士冲了进来,先把整间卧室到处搜查了一番。

不过,经过叶姝所在床榻的帐幔前时,他们无一例外都放轻脚步,毕恭毕敬。

叶姝坐在床沿仰头望着他们,那一张张原本应该陌生的面孔在烛影里晃来晃去,不知为何带来了一缕缕熟悉的气息。

为什么我觉得好像见过这些人?

“启禀大汗,室内只有可贺……公主在!”索莫低头禀报。

屋子里的地龙烧得很热,赫兰墨脱下了大氅,卸下了盔甲,又脱掉了内里的皮衬,只穿一袭野利人传统的左衽窄袖紫缎胡服。

听完索莫的禀报,他点了点头,深沉的脸上无一丝表情,不动声色地跨进内室。然而,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的胸膛起伏得很厉害,浓长的睫毛微微颤栗。

烛光朦胧,熏香袅袅,是她最爱的百合香,仅仅是闻到这个香气,他全身的血液就快要沸腾起来了。

深深地、大口的呼吸,赫兰墨几乎压抑不住想要冲上去将她紧紧搂入怀中、疯狂亲吻她、吻遍她全身的冲动。

然而,如歌的话在耳边回响。

他脑海里浮现去年她那痴呆的模样,在心里大声地警告自己:不要刺激她……不要再伤害她……

丝质帐幔如光束般披泻而下,又似云层般袅袅萦绕,微风拂过,层层漾开。

她坐在云雾般的轻纱深处,窄袖紫衣,月白长裙,领口和裙摆绣着细细碎碎的白色梨花,冰姿玉骨,香肌雪润。

她本就容貌绝美,又因脑伤未愈,懵懂无知,神情间带着犹如婴儿般的纯稚无邪,美得不染一丝尘埃,宛如冰山上冰清玉洁的雪莲花。

“妹妹……”赫兰墨撩起轻纱帷幔,用极轻的声音唤她,生怕惊吓了她,然而胸中排山倒海的思念与爱意,又让他的声线带着嘶哑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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