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京城,佟国维府。
“都别说了,这事肯定是索额图干的。”鄂伦岱把手中的信挥舞着大声嚷嚷,这两家早就不共戴天了,索额图绝对有动机。而且前太子爷勒索江南织造丢了面子,老家伙肯定会把仇算在娘娘头上,“织造府的那些家伙早些年都是把银子直接送到内务府的,因此进了内务府,就等于进了娘娘的钱袋子里,太子不服气也是有的。”
“你声音小点,就你嗓门高吗?”法海忍不住给了他一对白眼,然后小声的问叔叔佟国维,“老叔以为呢?”
鄂伦岱很不高兴,“爷说话的时候你少在旁边插嘴,不懂规矩的婢生子!老叔,这事儿也只有索额图能干,其他人谁有脑子干这个呀?”
佟国维看了看左边气愤的鄂伦岱,再瞧了瞧右边儿正在翻白眼的法海,面前是两个毫无主见的儿子。忍不住在心里面叹息了一回,要是自己的那个逆子没干出宠妾灭妻这种缺心眼儿的事儿,如今又多了一个能商量的,想到这里有气无力的问:“信上夸岱是怎么说的?”
“就说误诊,还在里面表功,说是他媳妇儿虔诚感动了上天……这不是胡说八道吗?求神拜佛能把人给求回来这事谁信呀?”鄂伦岱又从头扫了一遍信上的内容,“别指望夸岱那瘪犊子说有用的,他都没那脑子分析。”
眼看着法海又要讽刺,佟国维忍不住伸手把信纸夺了过来,“今天是来商量这件事的,你们兄弟俩少在这里夹枪带棒。”
说完之后,他把信纸抖了抖递给旁边的法海,“叔父眼睛不行了,你读一遍。”
法海读完,小心的把信纸收好,“叔父,这事儿您怎么看?”
“老叔,这是分明就是索额图那老小子做的,他跟咱们家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当年敢对我阿玛出手,现在就敢对娘娘出手。”
“他出手了能有什么好处?”法海不信,“叔父,这事儿肯定还在别人身上,侄儿觉得应该到后宫里面打听打听。可能跟前朝没关系,您想一想,咱们娘娘向来不插手前面的事情,在宫里面安分守己,也从来没做过什么出格的行为,太子和索额图不会把咱们娘娘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鄂伦岱顿时抓到了法海的漏洞,“你这话说错了,咱们娘娘虽然不管前朝的事儿,但是咱们娘娘管内务府的事。谁不知道内务府是一个钱袋子,那银子是哗啦啦的往里面流。库里面的银子装不下,听说放银子的架子已经换成精钢的了,就怕撑不住压坏了架子,就这样,有本事的没本事的加起来这么多人愣是拿不出来一两银子。就因为咱们娘娘太精明了,银子少在什么地方她必须要知道的清楚明白,老叔,有句话叫做水至清则无鱼,娘娘现在把银库抓的这么严实,这么多人贪不到钱,肯定心中有怨恨。”
佟国维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早在几十年前,别说内务府的那群包衣奴才了,就算是咱们八旗的老爷们也想在中间捞一手。郭络罗氏为什么当初财大气粗,还不是把茶叶握在了手里。每年内务府总要有三五个总管,别管他们管事不管事儿,一上任都把自己家喂的流油……这么多年咱们娘娘确实是没松过手呀。”
想到这里佟国维也觉得不一定是索额图下手,而且娘娘人在江南,八成是那群奴才秧子们动的手。
想到这里佟国维背着手在厅堂里面转来转去,本来鄂伦岱一口咬定是索额图,这一会儿也有些怀疑了。
“难不成真的有人因为银子害娘娘?”
法海说话的时候饱含深意,“可不是嘛,财帛动人心,如果要是有人不那么张扬,也不会有现在这事儿?”
鄂伦岱听这意思是法海觉得自己太张扬了,招来了祸害。“小奴才,你把这事说清楚,到底是谁张扬了?别往爷头上扣屎盆子。”
“还需要我把你做的事一点一点给你挑明了吗?大家明面上有多少家当都是清楚的,你说你们家如今一天花出去多少银子?你给你额娘找了那么多戏子天天在家里面唱大戏,打赏的时候用大箩筐抬铜板,就图你额娘赏的高兴。你媳妇儿出去之后一掷千金,你儿子骑的高头大马,马鞍上就坠满了宝石,更别提你闺女了,每次出去跟人家女孩儿聚在一起,恨不得能把所有的珠宝挂身上,还需要我说吗?”
佟国维转身过来,“有这事儿?”
鄂伦岱猛然发现自己家确实太高调了,“这败家娘们!”
法海这么多年终于有一次能压制住鄂伦岱的嚣张气焰了,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你们家就怕别人不知道背地里一年最少有三十万两银子的进账。鄂伦岱,兄弟们都在这边儿装穷,就你那边张扬。”
法海是最会装的那个,人家的老仆人天天下午去买菜,因为下午的菜不新鲜还便宜,这么多年也没有增加几个奴仆,他媳妇儿还偶尔跟着干针线活。
听说江南的夸岱也挺能装的,人家一年到头就那几件衣服,能看得出来不鲜亮,但是干干净净的。一说起这事儿的时候夸岱能给人家吐一车子的苦水,什么“每次回京城都要孝敬,平时不节省点不行呀!”“家里小子慢慢长大了,要给他们攒老婆本。”
狗屁,这一次他让他媳妇舍银子,要按他在信上说的那些,一天最少一万两白银就这么流出去了,什么在庙里面许愿点长明灯添香油,还不止一座寺庙,夸岱那小子在信上说他媳妇儿带着家人,三天之内在六十八座佛寺里面点了灯添了香油!什么让江南百姓在佛前替娘娘祈福,凡是来的一人一碗大米粥,多少人为了省一口吃的,全家老少跑过去糊弄他,更别提那些乞丐流民了。
可见夸岱这小子的家底儿也不薄,更何况娘娘比较偏爱夸岱,又觉得他背井离乡在江南做官太辛苦,额外又贴补他了一番。
鄂伦岱扭头看了看两个堂弟,叶克书兄弟俩搬出去了不假,人家装作啃老的模样,虽然不至于下午去买菜,但是吃的粮食都是从这里拉走的。
这么说转了一圈就自己是个二百五!
佟国维冷哼了一声,家里面这些银子怎么来的?当然是娘娘手里面经手的银子太多,佟家稍微跟着掺合了一下就能有一年二三十万两银子的收入。这笔银子已经是巨款了,不少了,权力有了银子有了,整个佟家别管大宗小宗,前后几条街上百户人家日子过得富足安乐。
说不定真的像法海说的那样,家里面的银子太多,招来了人家觊觎。
“这件事咱们要从长计议,这些天你们兄弟别老在家里面窝着,也出去走走,打听打听京中谁家急着用钱。”
兄弟几个同时答应了下来,佟国维也不愿意放弃对宫里面的调查,宫里面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佟国维心里门清,他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他把侄儿们打发下去之后,把儿子也赶走了,背着手在厅堂里面转了转,先准备跟宫里的佟嫔联系一下,最后再动用宫里面的老关系,这些老关系都是圣母皇太后留下的。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这些老关系混得好了就位高权重,混的不好了就特别凄惨。
但是不管这么说,为了维持这份关系,佟家也是往里面搭了不少银子的,这会儿也是他们该出力的时候了。
宜妃宫里,五福晋正捧着一个盘子嗑瓜子儿,宜妃用小银叉子挑了一块水果塞到嘴里,“皇贵妃这一次凶险着呢,听说人都快不行了,后来被救回来了。幸亏这事儿没在宫里,要是在宫里皇上不知道多难受呢,只要皇上一不高兴,整个宫里都要把皮给紧起来。”
五福晋听到这里把盘子放在一边儿,“额娘,您说到时候我们用不用准备一份礼?”毕竟皇贵妃是病人,五福晋的意思就是过去探望一下总不能空手而去。
“当然要准备了,不过话说回来拿什么过就合适呢?”宜妃手里面有不少好东西,“正巧老四他媳妇儿怀了孕,过不久也该生了,我那里有几个玉石榴,原本想着给你们呢,算了,拿出来一对儿替你们给她送去。这东西寓意比较好,多子多孙。”
五福晋装作没听懂人家催生的意思,一脸神采飞扬的扩散思维,“这是您喜欢的东西,不必如此,儿媳想起来了,我们成亲的时候有人送了我们一盘子玉葡萄,到时候拿这个送过去就行了。”
宜妃听了之后又往嘴里塞了一块水果,心里面想着对面的丫头鬼着呢,也不知道她到底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宜妃在发愁自己儿媳妇和儿子为啥还没有造人的好消息,荣妃手里面已经没有好东西了,但是她身边有几个巧手的宫女,如今已经开始动手要给皇贵妃做一身衣服。
惠妃院子里面养了一盆不错的昙花,这昙花在夏季开放,皇贵妃回来的时候天已经热了,这盆花给她送过去就可以了。
惠妃的嬷嬷问:“大福晋那里咱们不必担心,她向来是做事妥帖,可是八爷那边怎么办?”
问到这里,惠妃立即捂着额头,“别问我这个,这会儿我头疼呢。”
她心里面更想说的是这事我不想管,让良嫔管去。但是八阿哥养在她的名下,这话不好开口。
延禧宫的佟嫔这会收到了佟家送来的消息,心里面正一筹莫展,院子里面叽叽喳喳的响起了笑声。
十一带着两个弟弟,十三和十四一起玩耍呢。
看着佟嫔的脸色不好,她的宫女在一边儿夸几位阿哥,“不是奴婢们多嘴多舌,私下里面都说过十三爷和十四爷比十一爷和扬丹阿哥说话更早,跑得更利索。您听听咱们家的这位小爷,如今是不是一串话说出来不带停的?”
佟嫔果然侧耳倾听,十三阿哥已经连贯的和十一讨论点心该谁吃了。
十四阿哥插话的时候除了不小心被口水呛了两回之外,也是说的利索。
如果欣喜于自家的孩子说话说得快,那么十四比十三看上去更聪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