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回忆

杨疏影静静地说着，开始讲述着自己那一段惊心动魄的往事：“原来，我曾经在睡梦中说过这样的话吗？的确，正如你听到的那样，是我害死了我的妈妈。

我，不过是一个害死了世上唯一疼爱我的妈妈的恶魔而已，所以这样子的我，是注定受到一世的诅咒，注定会下地狱的。

张文，说句真心话，不要敷衍我。你觉得我长得漂不漂亮？”

杨疏影轻轻地说着，转头看着张文，冷不丁地问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来。

张文心中一怔，随即一脸认真地回答：“漂亮，非常地漂亮。可能是我见过的所有女生中，长得最美的吧……”

杨疏影轻轻一笑，说：“我也觉得自己长得确实很漂亮呢。但是，我却知道，自己的漂亮，跟妈妈比起来，可能甚至比不上她的一半儿呢……

在我的记忆中，妈妈是那样地美丽，就好像下凡的天使一般，比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要迷人得多……”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轻轻地闭上了双眼，似乎沉浸在了回忆之中，当闭上了双眼的时候，在她的眼前，出现的是自己母亲的面容。

在回忆的时候，她的表情看起来无比地柔和，似乎整个人都被围绕在了幸福光芒的照耀下。

看得出来，在她的心中，是无比爱着自己母亲的。但是，这样的她，又怎么会亲手害死自己母亲的呢？张文的心中充满了疑惑。

他忍不住地想要对杨疏影有更多的了解，想要知道有关她更多的过去。

杨疏影睁开了眼睛，脸上的表情随之变得暗淡了许多，继续述说着：“但是美丽的女人未必好命，妈妈就是这样一个命苦的人。

她被迫嫁给了我的父亲，一个丑陋、懒惰、自私、无情的男人。”

当说起自己母亲的时候，杨疏影的语气显得无比地温柔。但是，当提起自己父亲的时候，却是语气淡得就好像在说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一般。

没有感情，也没有怨恨。只是平平淡淡地说出来而已。

“一开始的时候，妈妈也想过反抗，总是千方百计地想要从那个深山之中逃出来。但是，每次反抗却都已失败告终，每次失败都会让她遍体鳞伤。

在陌生的大山之中，一个女人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逃出来，哪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每当妈妈逃出的时候，面对着的却总是整个村庄的人。那里的人无比地团结，总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对那里陌生的她，又怎么可能是那些世世代代生长在那片土地上的人的对手呢？

但是，妈妈的心中却依旧没有放弃过，直到有了我。

因为我的出现，彻底地破灭了妈妈心中的希望。

我不知道当时妈妈心中究竟是如何来看待我的，不过，我却听说，自从有了我之后，妈妈就开始变得安分了许多。

因为有了我，父亲家里的人虽然看得妈妈更紧了，但是态度却明显好了许多，开始对妈妈照顾得很是周到。

然后，终于有一天，我出生了。

当从稳婆的手中接过我之后，奶奶原本一脸期待的神情瞬间变得阴冷了下来。

然后，她二话不说，抱起刚刚出生的我，就冲出了门外，走到了村头的小桥上，将大声哭泣着的我扔进了河水中央。

大山里面，大家伙儿的日子过得很苦，本来就没有余粮养活一个多余的人。

村里边很多刚出生的女孩儿，都跟我一样，在刚出生后不久，便被家里人扔进了这条河里。所以村里人都说这条河怨气很重，大家伙儿平常没事儿的时候，都不愿意随意靠近这里。

不同的是，其他被扔进河里的女孩儿都被河水淹死了，而我却被妈妈不顾一切地救了起来。

每当说起这件事儿的时候，奶奶和父亲总是满腹的怨气。

他们都说妈妈当时是失心疯了，才会干出那样的一件疯事儿。结果害得他们倾家荡产凑出来的钱，全都打了水漂儿……

因为那时候正值天气最冷的时候，妈妈生产之后，却不顾身体的虚弱，疯了一般地追了出来，跳进了河里，不顾一切地将我捞了出来。

河水是多么刺骨地冰寒啊，妈妈却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一般。

也正是因为这样一折腾，妈妈原本就很虚弱的身体，更被折腾坏了。从那以后，妈妈的肚子再也没有能够怀上小宝宝，这也是奶奶和父亲一直怨恨地骂她是一个讨债鬼的原因所在。

不过，这是以后他们才知道的。

当时，他们并不知道，心中依旧对妈妈充满了期待，期待着妈妈能给他们家续一续香火，传宗接代。

所以，当妈妈不顾一切地从河水中摸到了我，紧紧地搂在怀里，像厉鬼一般向着奶奶嘶吼着威胁：‘这是我的孩子，如果你们谁要是敢伤害她的话，我就死给你们看！’

奶奶被妈妈坚决的态度吓坏了，这可是几乎花尽了他们全部的家当，才买进门的媳妇儿呀，她又怎么可能忍心让这么大的一笔钱，就此打了水漂呢？

最终，在妈妈的坚持下，奶奶和父亲选择了屈服。

我也因此活了下来，成为了村里唯一的女孩儿。

父亲家里很穷，为了妈妈更是倾家荡产，花尽了家里全部的积蓄不说，甚至还在村里借了不少的外债。

所以，当家里又多添了一张嘴吃饭的时候，奶奶和父亲的脸上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为了尽可能地让我在他们的眼中变得顺眼一些，妈妈拼尽了全力，在月子里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拼命地干着苦力活儿。

但是，毕竟身体本来就很单薄，即使拼尽了全力，能够做到的事情却依旧有限。

这难免会让她遭了奶奶和父亲的不少白眼。

不过妈妈却始终默默地，没有怨言，一个人拼尽了全力，将我抚养长大，结果却把自己的身体折腾坏了。

或许是被刺骨的河水浸泡过的原因，或许是月子里太过劳累的原因，总之，自从生了我之后，妈妈的身体便总是会被一些疾病缠身，再也没有怀上过新的宝宝。

渐渐地，奶奶心中的积怨开始爆发了。

她总是一有空闲就会数落着妈妈，同样都是从外面买来的媳妇儿，她给家里添了男丁，而妈妈却只养了一个女娃儿，简直就是一个赔钱货。

并且埋怨着爸爸，当初干嘛非得要买看上这样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货色，花钱多不说，还那么能作。

然后，在听多了奶奶的抱怨后，父亲也越来越是看母亲不顺眼了，动不动就会对她像牲口一样地打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