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她是个妙人。
“那，如竹可是有不开心的事情？”温暖侧过身，瞧着旁边的江如竹。这会儿江如竹身上已经没有了方才让温暖觉得压抑的气息，而是一种发自内里的温和气息，让温暖觉得刚才好像是身在梦中一般，好似自己突然说错了说，他并未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不开心的事情，倒也谈不上。只是有一事在我心中盘旋已久，得不到解答罢了。”江如竹看温暖一眼，又将眼光放到远处去，说话也是缓缓慢慢的，语调温和，不知一边说话一边在思考着什么，话越到后面便越轻，仿若是思绪也跑远了去。
“不若说出来，温暖虽然不一定能够帮你解答，但是找个人诉说也是一件能让人舒适的事情。如竹还请放心，温暖自是不会告诉别人你心中之事的。”温暖并不是一个好管闲事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何听到江如竹的语调，心中就觉得难耐的很，他的语气听起来不知道为何有些寂寞，像是找不到一个可以倾吐心事的人一般，让温暖难受。
曾几何时，自己心中也是这般。在将军府的那些日子里，温暖一直都是一个人，心中有难言之隐。却无人可说，凌扬的厌烦，倾城的疏远，温玉的离去。对温暖来说，那个时候连一个可以倾吐心声的人都没有，她也曾用这般口气对着兮柳说话，只是兮柳那时候，每日倒是比自己过得还艰难，她却什么都做不了，浑身无力。
“你可曾想过，现在的生活对你而言让你觉得并不满足，你更想自己去主宰自己的命运？”江如竹突然看向温暖，眼神里面清澈如水，那眼睛好似会说话一般，让温暖接触到他的眼睛的时候就感觉好像一眼就能够将这个人看穿一样。
他的话，让温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自己去主宰自己的命运，在上一世，她曾经尝试过。要死要活的嫁给凌扬，便是以为那命运是自己主宰的，自己一定不能像别人家的小姐一样，婚姻大事，媒妁之言，嫁与一个自己连见都没有见过的男子。一定要是自己心中欢喜的才是。可是结果如何？
如今她虽然看似年龄还小，但是很多事情自己心中早就想的通透。很多时候，命运是一开始就注定好的，有时候你去违背，反而不若顺从来的好。
“不曾。”温暖是个女子，从一出生也许就注定了自己的一生。这是古代女子的宿命，也是西晨国女子的命运。她虽然心中想法不同，但是也不能告诉江如竹。江如竹跟温暖只是有过几面之缘，甚至并称不上好友。自己哪敢告诉他自己曾想过，怎么说温暖都是一个女子，纵使娇纵，也不能叛逆才是。
“我明白了。”江如竹再次看向远方，不在看温暖，半响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惯用的浅笑都收了起来，只是他的表情越是空白，看起来就越是迷茫。
温暖还想说些什么，只是嘴巴动了动，却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
“你看，那条道儿直直出去便是京城外头。有时候，就是那么短短的一条路，一扇门，都很难自己打开。”江如竹歇了半响道，手指指向远处。
顺着他纤细的手指看过去，便看见一条略宽的道儿，那便是京城的大道，顺着那条道儿上去便是城门。温暖除了那日马车之事，实则也是从来没有出过京城的。
“也许在费劲千辛万苦打开之后，门背后的并不是你想要的，或者并不是适合你的。”温暖将两只手重叠放在身前，并不很羡慕的看着那条路。她并不是那么想出京城，有时候繁冗礼节也许让人厌烦，但是却也控制着一个人，你不喜欢它，它制约你，正是在帮助你。
江如竹将手放下来，眼神有些惊讶的看着温暖。眼前的温暖气定神闲，和其他家里面的千金小姐看似是没有任何不同，但是若是仔细看，温暖在气质上面更胜一筹，尤其是她的淡定。
“你不想出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江如竹笑着问温暖。
“醉仙楼的醉鸭是全京城最好吃的，甚至连王孙贵族都喜欢的紧。而外街那林宝斋的胭脂也让各家小姐都争先抢后的去买，更别提金玉坊的绸缎和玲珑阁的首饰了。在那扇门外面，这些都是没有的。有时候这就是命，有些人也许一辈子都不会进入这四个地方。但是有些人一出生就觉得这是应该的。你想要去体会他的命，而那些人也想要体会你的。但是当你踏出去的时候，你才会知道，那并不是只用开启一扇门就可以到达的。温暖此番话并未有别的意思，也许说的并不妥当，希望如竹还请不要见怪。这并不是在解答如竹的疑问，只是温暖发自肺腑之言。”温暖转向江如竹，在说完之后低着头福了福身子。
这话里听着似是反驳了江如竹，实则说的并不妥当，温暖也是心中有感叹，说完才惊觉自己的话并不妥当，赶忙福身。
“无事，我并不介意。你对我无须如此多礼。侯府的马车来了，回去的路上小心些。”江如竹看向那缓缓驶来的马车，脸上淡淡的笑意又浮现在脸上，温暖话虽然说得并不得体，也并没有解答他心中的疑虑，却让他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温暖确实和常人不同，她这才只有十三岁，若是再大些，只怕心中的想法会更让人折服才是。
“嗯。温暖便先告退，如竹路上也请小心。”温暖依旧低着头，脸上觉得有些烧，说出那番话本非本意，自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立刻福身离开。若是以前不知道他的身份之时还能开开玩笑，如今便是不能了，反而要变得更加小心一些。
“公子。”跟在江如竹身边的小厮见侯府的马车都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了，自家的公子还站在门口不肯动，才出声道。
“你是不是觉得奇怪，我早吩咐了不用马车来接我，我却还站在这里等？”江如竹的心情看起来似是好了起来。
“奴才不敢。”那小厮立刻跪下，自己怎么敢质疑主子。
“她是个妙人。”江如竹并未生气，而是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