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黄粱一梦。

江彦勤直喘粗气，边道:“江淮，怎么回事？你母亲不该在陪你过生日么？”

沈淮的情绪似是被他揭发了，带着目标性，语气越发狠:“你还有什么脸去提我的母亲？你不是在陪你后面那……”

“啪！”

后面的话被一道有力的巴掌扇断，沈淮下意识用手去扶通红的脸颊，灼烧的疼痛沿至手心，可他的目光却始终尖锐，声音也尖锐:“你不是在陪你后面那贱货么！”

“你他妈在说什么？你妈平常就是这么教你的？！”江彦勤再次提起了手，挥在半空却被宣芳姝用身体挡住，拍在了她的脸颊上，皮肉肉眼可见地迅速见红。

她忍着痛道:“先生，这里是医院，给病人的圣地，夫人还生死不明。你却带着......家丑就别外扬了。”

江彦勤的嚣张跋扈居然消失，气焰也被压得荡然无存。

倏忽间，手术室的白板绿灯失去了光。

声响引动了几人。

医生出了手术室，给鞠婉儿判了“死刑”。

他们摘下口罩，委婉地道:“手术进行到一半......病人就已经去世了，抱歉。”

沈淮的意识在顷刻间变得模糊不堪。

母亲！

他的视野从光亮转到漆黑只有一瞬，身体的无力感让他瘫在了长椅上，整个人都像丟失了前行的方向，似向日葵失去了阳光。

“江少爷，江少爷……”

……

隔日。

沈淮从噩梦中惊醒，衣服的背心被冷汗打湿了大片，他猛地坐起身来，嘴里喊道。

“母亲！”

宣芳姝整晚地守在旁边，眼睫下拓着一圈淡淡的阴翳，听到这称呼，深心不由地绞痛:“江少爷。”

江淮忽地笑了，似乎梦里的一切醒来便不再真实了，看着更加让人觉得是傻笑:“宣姨，我昨晚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居然梦见我母亲跳楼了，这肯定是假的，肯定是假的对不对？”

宣芳姝不知从何开口了，便没再说话，只当默认这件令人疼痛昏厥的暮事

江淮却不依不饶了起来，这不是他一贯的作风:“对不对啊，宣姨！你告诉我不是的啊！”

宣芳姝不得已说话，却依然没正面给他回答:“江少爷，夫人留下了两封信，有一封......是给你的。”

她从床边的储物柜里，小心翼翼地翻出了两封信封，双手呈给了他，沙哑地说:“这两封信是我从夫人的房间打扫出的，目前还没有其他人见过里面的内容。”

沈淮看着信封,久久地不能回过神来，盯了一分钟之久，白皙冰凉的双手缓慢接过信封，好似洞开了一个世界的重量，语气模糊到模痧见影般的程度，让人完全听不清他想说的内容，似无力的手牵扯着水影婆娑的月光，终究是黄粱一梦罢了:“宣姨，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等会。”

宣芳姝一征，尽管她没有听清他所有想说的内容，却也听到了出去二字，但她并不想离开，觉得出去会害死了这刚掉进地狱深渊的小孩，忽然间，她神游起了江淮一天前跟她打起招呼的瞬间，多么可怜的小孩，现在却黯淡无光，整个人都像失了色彩画啊！

她推脱了江淮的意思:“江少爷，我没其他事儿了，就想在这儿陪陪你。”

江淮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满脸苦笑，道:“宣姨，我不会自杀的，就算我想，您也不能看我一辈子啊，您一夜没睡了吧，回去休息吧。”

尽管这样，可宣芳姝依然是不太安心的，却也无济于事，想死去的人，除了阎王爷，似乎没人可以阻止某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座墓碑。

她伸出了小拇指:“那你跟宣姨拉钩。”

沈淮轻声道:“嗯。”

宣芳姝沉默了许久，或许选择了相信，也或许其他，她出了门，安静地关上全新的西雅盾的木门。

沈淮看着手里的信怔怔的发呆，世界安静，他也安静，好似处在了某个所有人寻不到的地方。

黄色的信签纸封上，备注了致信人。

一封致江淮。

一封致沈修。

他把手指钻进信封，却又直指了他的心脏，疼痛感瞬间涌来，抽出信封，单薄的纸上印了几滴干涸的眼泪，字迹完美工整。

——致江淮。

【亲爱的淮儿，请允许我再这样称呼你最后一次，或许以后不再有了这样的机会。】

【母亲是骗人鬼，对淮儿失信了。母亲真的很想留在你身边，看着你一点点成长，成婚，再有自己的小宝宝。】

【可母亲真的做不到了，只能在天上观望我的淮儿，或许是在地下吧，惩罚母亲的懦弱。】

【可那些流言蜚语和没日没夜的失眠，母亲真的承受不住。我不祈求你能原谅我，甚至更希望你能怨恨我吧，我想那样你是不是就会儿好受一些了。】

【你跟你的父亲长得太像，性格也跟之前的他相似，但自从生下了你，他就像完全变了个人，变得开始到处沾花惹草，一夫一妻制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我希望在你长大以后，不要去效仿你的父亲，在金钱上他是成功的，但在家事婚姻上，他甚至不如一只成年的猛虎。】

【母亲这一世，亏欠的人很多，我的父亲，母亲，沈姨，许叔，还有那些盼望我好的人们，但母亲最对不起的，是你与沈叔叔。】

【淮儿，希望你不要觉得母亲唠叨，我真的有许多许多的话想同你说，可是以后再没这样的机会了。】

【往后，你要不想呆在京城了，可以去洱海找你的沈叔叔，让他做你的继父。洱海是母亲长大的地方，哪里很美，淮儿肯定也会喜欢哪儿的。】

【再见，淮儿。】

【江淮——岁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