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扫墓
丘甜在地上往起站,她一手拎着篮子,一手胡乱去扶闻则远的腿。
闻则远下意识低头看,丘甜向上站,他只能看到她带大帽子的后脑勺。他不假思索去拉起丘甜,拉掉了她的帽子,手托着丘甜下巴扳正她脸与自己直视。
丘甜怔了怔,“你干嘛,怪冷的!”
“你们姐妹居然长得这么像!”闻则远黑湛湛的目光幽深地凝视着丘甜。
丘甜去拉自己的羽绒服帽子重戴上,“我们是双胞胎啊!同卵双生,不光长得像,连血液、dna都有很高的相似度!”
林风吹过,夹着树枝上沉积的细雪,丘甜风帽上的绒毛和闻则远的头发随风飘飞,遮住了丘甜半张脸也遮住了闻则远大半视线。
闻则远机械地感叹,“你们姐妹长得太像了!”他托丘甜下巴的手在颤了颤。
丘甜推开闻则远的手,弯腰去捡地上的小笤帚,“起风了,可能是要下雪!我们快点弄完,好早回去!”
丘甜把小笤帚递给闻则远,“你先帮我把上面的雪扫下来,我再扫下面。”
闻则远紧攥着的左手缓缓抬起来去接了笤帚。
丘甜表情有点僵,“唐医生说她到死都恨我,你扫上面她会好受些。”她看出了闻则远的机械,“嫌晦气,不想去是吗?”
“不是,没有。”闻则远拿着小笤帚走了。
他走到墓碑前,再看看那上的照片和全部文字,手颤了颤,才抬手去扫碑上的雪。
林风加上笤帚的力,扬起碑上积雪,在半空翻飞的碎雪落到闻则远手上,衣袖上,肩膀上,面颊上,他手和脸的雪被体温融化,瞬间手和脸就湿润了。
闻则远感受着面颊上丝丝凉意,被雪化湿润的面颊仿似流泪后的感受,他有错觉,自己哭了。扫完墓碑他僵站着不动了。
“后面也扫扫吧!”丘甜从水泥坟丘后面发声,她在扫最外围地面的雪。
闻则远听到丘甜声音和唰唰的扫雪声,有更加诡异的错觉,仿似墓碑上的女孩在坟丘里发出了声音。他没说话,只迈开脚步往碑后走。
“骨灰在下面,我就觉得的墓碑是她的脸,这是她的身体。”丘甜边低头扫着地上的厚雪边说话。
闻则远听到这话感觉心尖有颤颤的疼痛和莫可名状的沉重。他蹲下去扫那水泥坟丘时,动作放轻许多,似是怕更多的积雪飞溅到自己脸上,似是听了丘甜的话在轻轻拂拭亡者身体。
闻则远动作很慢很轻只一会儿,他就感觉自己伸出去的手臂酸麻得不行,力不可支的整条手臂都开始抖了。
丘甜后面扫完看看闻则远,绕到前面去扫墓碑周边地面的雪,她扣着大帽子没抬头没看墓碑,低低地说句话,“我带学长来看你了!”
闻则远累得终究抬不起手了,他转头看看丘甜,看着她闷头扫雪的样子就觉心酸的不行。他垂下拿小笤帚的手,绕到另一侧去扫,因手臂发酸动作更慢、更轻。
林风吹起飞溅的积雪,还是打湿了他的脸,这感受依然像哭。
等闻则远扫完,再走到墓碑前,丘甜已经把唐医生竹篮里带的水果、点心摆放出来了。
丘甜正在拿着几张黄纸用打火机点火,风有点大,小小的火苗被吹灭好几次,她的纸都没点着。
丘甜仰头看闻则远,“你介意做这些吗?不介意的话帮我点一下。”
闻则远看着丘甜黑色羽绒服风帽里,她仰望时青白瘦尖的脸,她黑白分明的眼中有浓厚的哀伤。
闻则远的心狠狠地揪紧了,他缓缓地弓身往下蹲。
丘甜看闻则远缓慢的动作就觉他犹豫,“没关系,我自己弄吧!开年第一天弄这些是不太吉利,你们家做生意嘛讲究肯定多的,你别伸手了!”
闻则远蹲下去拿过丘甜手里的火机和纸,“我来点。”他一下就点着了黄纸,火苗跳起那瞬,感觉那光有点刺眼。
丘甜递到火苗上一张纸,火苗变大了,闻则远更觉刺眼。
“看来你是就等学长来给你送钱呢,我捣鼓半天都点不着,学长一下就可以!”丘甜低沉说句话,她拿走了闻则远手里那几张黄纸放到碑前地面上,再续几张纸进去把火燎旺了。
闻则远僵蹲在那一动不动。
丘甜看看他,“你若不介意的话给她烧点纸吧,她年纪轻轻就走了,算横死,在那边会被很多大鬼小鬼欺负,处处都要买路钱的。”
闻则远一言不发,去拿了两张冥币放到火上,唇角动了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不会像丘甜那样与亡者对话。
“收钱吧,妈妈身体不好,爸爸在家照看孩子们,今年就只能我来看你了。把这些钱带上,过年买几件漂亮衣服,你在那边一定也是漂漂亮亮的小公主!”丘甜说着话看看闻则远,“若是可以,我以后多带着学长来看你,我猜你会很开心的……”
“别再说了!”闻则远沉沉打断丘甜。
丘甜看看闻则远抿唇去拿了竹篮里的一瓶酒,拧开盖子在墓碑前倒掉半瓶,拿起酒瓶对准瓶口咕咚咕咚灌下去两大口。
闻则远抬眸看看丘甜,丘甜把酒瓶递给他,“要吗?”
闻则远看着那瓶口,沉默着推开了。
丘甜手伸在半空,“今天是元旦,不一起庆祝可没机会了!”
闻则远淡然看看酒瓶,“我开车。”
丘甜不说话,把酒全部倒掉,再把剩下的黄纸、冥币一股脑丢到火堆上,用空瓶口挑动几下火堆里未燃完的纸,“差不多了,回去吧!”说着话,她就站起身拍拍腿。
闻则远看着即将燃尽的火堆,也缓缓站起来。
丘甜没看墓碑一眼,拎起竹篮和大小的笤帚,“走吧!”
她转身走没等闻则远,却是清楚地对他说句,“走就走,别犹豫,大步往前走,别回头!”
闻则远静默站在墓碑前,只盯着碑上名字,不敢再去看照片,他微微颔首想说句话,再见,走了,似乎都不适合死去的人,终究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