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不能瞑目
他话锋一转，语气忽然变得沉缓，道：“现在我以朋友的身份请求你：以后不要做出对蒙古帝国不利的事情来。不知你能不能答应？”
刘易雄看着眼中充满期待的成吉思汗，笑道：“大汗既然拿我当朋友看，便不该说出这种话来。
我不妨对大汗说一句实话：我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这个世界上的功名利禄都与我无关。
所以大汗您尽可以放心而去。”
成吉思汗凝视着刘易雄，良久才长长吐出口气，道：“我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我知道你说的都是实话。
既然你答应了我，我便也死无所恨了。”
他缓缓地伸出一只手，在刘易雄的面前缓缓张开，手中攥着的是一个金光灿烂的金箭头。
成吉思汗凝视着这个箭头，道：“这是我们家族的信物，本来只有我们家族中的人才有资格得到它，但我今天却想将它交给你。
你拥有了它，在我死之后，不论要做什么、要到什么地方去，都没有人可以阻拦你。”
刘易雄看着那个金光灿烂的小小的箭头，嘴唇轻轻动了动，似乎想开口推辞，但看到成吉思汗脸上真诚的表情，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他只是微微叹息了一声，慢慢地走过去，伸手从成吉思汗那只干枯的手里接过箭头，顺势握住了成吉思汗的手。
成吉思汗艰难地微笑了一下，脸上的神情渐渐地变得愉悦。
他闭着眼睛，仿佛在享受着人生的最后一缕温馨，忽然他猛地睁开双眼，尽最大的力气大声道：“我自少年开始便纵马天下，南征北讨，最终统一蒙古各部，告天即位，称雄四海。
此后灭西辽，征花剌子模，灭西夏，数年之内，灭国四十，大军到处，所向无敌！今金朝未灭，为何偏偏要死于此时？……”
说到此处，成吉思汗的声音突然中断！被刘易雄握着的那一只手轻轻地一垂，软软地从刘易雄的掌中滑了出去。
刘易雄心中一震，低头看去，却见成吉思汗双目圆睁，已奄然长逝！
刘易雄心中酸楚，不由得叫了一声：“大汗！”帐外的人听到这一声呼叫，都不约而同地冲进帐来，围在成吉思汗的遗体旁痛哭起来。
刘易雄本是坚强的人，平日里极少会动感情，更不会随随便便黯然落泪。
可是今日的事情却不比平常，他看着成吉思汗带着那么多的遗憾长逝而去，以至死不瞑目，心中不由得感慨良多，也不由得暗暗落下了几滴眼泪。
他不想在人前落泪，便转身走出金帐，去看着帐外那一轮即将西沉的血红的夕阳。
夕阳的光芒照在这顶雄伟而壮丽的金帐上，如平常一样映出了千万道绚丽的金光，可是又有谁知道，这座金帐的主人，现在却已经长逝而去，永远地离开了这个美丽的世界。
正当他站在夕阳下感慨着人世的无常，金帐的帘子突然一动，拖雷两眼红红地从帐中走了出来，缓缓地来到了刘易雄的身边。
刘易雄看着拖雷脸上那悲伤与忧虑交织的神情，知道他现在既要承担丧父的痛苦，又要着力于远征的蒙古大军的安全撤退，压力必定很大，便无言地走到了他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表达他的安慰之意。
拖雷明白刘易雄的意思，转过脸来勉强地一笑，道：“……父汗已经去了。”
刘易雄叹息着点头，道：“不错，大汗已经去了，可大汗的身后事情还需要四王子和三王子来主持，所以还请四王子暂且节哀。”
拖雷苦笑一下，道：“我知道。
现在我们要面对的不仅是大军如何平安撤退，还要处理西夏投降的问题。
这两个问题有一个处理不好，大汗给我们打下的基业便会丧失殆尽。”
他忽然转过身来，握住了刘易雄的手，激动地道：“刘将军，在此危难之际，你能否答应我一件事情？”
刘易雄一惊，一时间想不出拖雷此举究竟是什么意思，但看拖雷那真诚的脸色，心中不禁油然生出一股对他的好感，道：“四王子有话便说吧，刘易雄照办就是。”
拖雷看着刘易雄，一字一顿地道：“你能不能帮我先护送着阿丽丝回去？”
刘易雄颇为奇怪，问道：“此事当然容易，可是四王子为什么要给我分派这么一个任务？现在正值战争的关键时期，我怎么可以轻易离开呢？”
拖雷苦笑道：“刘将军，你通晓军事，想必也明白，出征途中突然丧失了主将，乃是用兵大忌，虽然父汗已经命令我们秘不发丧，可是也不能完全排除这消息透露出去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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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消息走漏，军中便会谣言四起、军心涣散，很容易被敌人击溃，何况我们现在处在金国的境内，南有金国虎视眈眈，北面的西夏人心未附。
我作为大汗的儿子，在此紧要关头自然不能退缩，但阿丽丝却是无辜的，你也非本族之人，不必陪着我们冒这么大的危险。”
他叹息着，向西方的天空看去，道：“你回去等着我们，希望我凯旋而归时，你能在迎接队伍的最前方。”
刘易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着拖雷那沉静的表情，刚沉思着想开口说话，拖雷却已经微笑着向远处招了招手，只见阿丽丝牵着两匹马，穿过了戒备森严的卫士，缓缓地向这里走来。
拖雷待她走到面前，笑着搂住了她的纤腰，笑道：“你不是说一直想离开这烦人的战场吗？现在我派刘将军陪着你先回去，你可愿意？”
阿丽丝脸色一喜，刚想欢呼起来，可又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硬生生地把欢呼声吞了回去，可声音中喜悦的意味仍然溢于言表：“真的吗？四王子真的允许我回去？”
拖雷微笑着指着她身后的两匹马，道：“我若不准你回去，为何要给你准备了两匹良马？这两匹马日行千里，你和刘将军一人一匹，几日便可到了。”
阿丽丝欢乐地笑着，在拖雷的脸上留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拖雷微微一笑，也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一只手牵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拉住了刘易雄的手，领着他们两人缓缓走到了马前，道：“你们即刻起程吧。
现在军中大变陡生，我不能骑马送你们出去，咱们就此告别吧。”
阿丽丝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拖雷的手，骑上了马背，刘易雄长久地注视着拖雷，忽然躬身行了一礼，也转身骑上战马，跟随着阿丽丝向外面缓缓而去，忽然又勒住马缰，转头看着站在夕阳之下的拖雷，缓缓地说出了一句话：“四王子，善自珍重，们会在和林等着你带着战功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