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70.是他！
第69章70.是他！爱琴一路低垂着头，只望着地面，两只脚冰凉，像是浸在腊月寒冬冷湖里一般，没有知觉。鞋里因为进了石子，每走一步都碾得脚底生疼。
张芳不管不顾这些，径直一路搂着她的肩。
第一堂课的铃声响起，爱琴整个人一激灵，扭头看着张芳。她点头示意，像是默许，又像是安慰。
因为其他老师都去代课，办公室空无一人。
张芳将爱琴安置到沙发上，径直走到衣架前，将挂在上面的风衣取下。
爱琴还是第一次以这样的身份坐在班主任办公室，大多时候都是因为没有完成作业，被安排到这里罚站。她也是第一次这样正视着张芳，对方身材窈窕，到处都充满着青春活力。
因为刚刚大学毕业的原因，对待学生总是同其他资格老的班主任有些不同。对待学生更加充满耐心，连平日里最不喜欢上课的那些男生，也被她管束的服服帖帖。
爱琴就静静地看着她将衣架上的风衣取下，而后朝这边走来，手中的衣服递到爱琴面前。
“把那衣服换了吧。”她面带微笑，让爱琴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这样形容的时候，连爱琴都觉得有些好笑，她可是爱琴，竟然也会用这样的成语了。
她的眼眶甚至微微有些湿润，只能微垂着头，才能避免对方看到她眼中的泪花。这便是爱琴，即使到了这步田地，仍旧关心着她的自尊，她的骄傲。恍若没有了这两样东西，便不存在生命一般。
爱琴就突然想到小学时的好友，她已然不记得对方的名字，虽然只有短暂几个月的相处时间，后来对方因为种种原因被迫转学了。但是，那人却是爱琴这十几年生命中，为数不多的好友，甚至可以说是屈指可数，唯一的那么一个。
每次夜幕降临晚归的时候，对方都会紧紧攥着她的手，而后站在楼宇门前，要求爱琴目送着她走到二楼门前。这期间，要不时同她对话，以证明爱琴还在那里。
爱琴信誓旦旦地站在那里，满口都是不屑的语气，待对方跑上二楼开了家门，才转身快速离去。
没人发现，爱琴独自一人时，不停四处张望的双眼；没人知道，爱琴也是个怕黑的孩子。又或许，在爱琴年幼的心中，友谊和自尊占据了所有，甚至超越了恐惧。
这便是爱琴，喜欢自欺欺人。
就正如此刻，她明明哽咽到无法说话，仍旧强撑着。恍若一个松懈哭出来，就是输了。而她不想哭，不想妥协，更不想让别人瞧不起。
爱琴照她的话，转身将李凌峰的外套脱下，连带里面已经被血染红的外衣。张芳并不胖，但是她的衣服套在瘦弱的爱琴身上，仍旧显得有些宽大，这稍显成熟的外套，却是爱琴第一次尝试。
见她乖乖照做，张芳转身去倒热水。
很快，就将纸杯端至爱琴面前。滚烫的热水，冒着袅袅的烟。
“现在，总该跟我说一说吧。”张芳也安稳地坐在她面前，一双眼睛看着她，满是疑问。
爱琴一时语塞，不是她不愿说，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去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好一阵，张芳摆了摆手，再次站起身。“好吧，既然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但是这件事影响太大，连校长都惊动了，你现在有必要给家人打个电话。”说着，她指了指搁在窗台上的座机。
爱琴顺着她的手势望过去，电话因为无人擦拭，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张芳不再说话，径直走到座位上，开始批复作业。
办公室除却翻动纸张，圆珠笔划在本上的声音，再无其他。
爱琴就干坐在那里，看着认真批改作业的张芳，好半天才站起身往窗台走去。
刚在窗前站定，下课铃声便响了。
不多时，好几个老师结伴走进办公室，她们手里拿着教案，一边行着一边聊着天。大多数进门之后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走到一边的脸盆去洗手。
爱琴就僵立在窗前，手还未抬起，已然没了力气。
很快，就有老师发现站在窗前的爱琴，“这是怎么了？没写作业？”
张芳连头都没抬，仍旧在认认真真地批复作业，“没有，她身体不舒服，我让她打电话叫家人。”
那老师撇着嘴，走至自己的位置。
而始终站在那里没有动静的爱琴，在听到张芳的回答之后，心里便炸开了花。班主任不都喜欢打小报告，将所有的事情放大化，避重就轻。
这是爱琴对于班主任的概括，在经历了那么多院校之后，她并不对班主任这个角色抱多少幻想。
可今时今日，张芳竟然无条件地信任她。换作这办公室里任何一个老师，一定会让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地清清楚楚。
爱琴浪费了很多时间，呆立在那里。
待张芳扭头的时候，就看到站在那里毫无反应的爱琴。
“怎么没打电话吗？”对方关切地问，爱琴一转头就看到她真挚的表情。
这才恍然大悟般抬起手，却在按下时，再次犹豫了。
她该如何同老爱同志解释，又或者是孙艾琴。无论是他们之中的谁，肯定会在听到这些事之后，大吃一惊。
因为在60年代的人眼中，这世界永远都是好人多，他们甚至愿意相信，所有走在路上的人都是**。他们的观念里，没有陷害，没有阴谋，他们才是真正活得单纯的人。
爱琴有些迟疑，最后电话仍旧拨通了。
“喂”，爱琴先开了口，她一双眼睛望着放在窗台上的座机。因为长年累月无人打理，白色的话机已经呈现出灰色，电话线很长，纠葛在一起。爱琴一边打电话，一边去整理电话线。
对方显然没想到，会是爱琴，虽然反应有些迟钝，但是仍旧低声应了。
其实，接下来的话，爱琴在心中酝酿了很久。从迈进这办公室的前一步开始，爱琴就在考虑。可事情已经到了这种份儿上，她哪里还有选择，“我在班主任办公室，你能来一趟吗？”
这话一出，听筒里一片安静。
爱琴甚至低头看了看来电显示上的数字，以确定电话是否通着。
她以为对方会说些什么，或者询问她原因。相反地是，对方并没有问这些，只答了两个字“好的”。
爱琴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她甚至发出一声几不可见地叹息，“好，那我等你。”
对方痛快地挂断了电话，爱琴缓缓放下听筒，站在那里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