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41.暴风骤雨之前
第40章41.暴风骤雨之前
“他出生便带着严重的先天性哮喘，不时的急救让我耗费了精力。好在，你身体健康，并不需要多加照料。你父亲来过，那时候，他的生意已经渐渐好起来。他是很喜欢孩子的人，每次见你们都会带好多玩具，把你们抱在怀里不舍得放手。”段冉讲到这里顿了顿，她望向站在一边的段柯。他仍旧直挺挺地站着，手握成拳头。
他从不晓得，自己的母亲会是这样健谈的一个女子。在他眼中，她冷漠无情，甚至有些浪荡。也就是在今日，他看到不一样的段冉。
坐在床边的段冉轻叹一口气，继续开口说道，“他有提到将你们兄弟二人接走，可我不同意。”
说到这里，段柯才抬首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女人。她瘦瘦高高的，坐在那里，显得很是寂寥。
房间一片漆黑，唯有客厅的灯亮着。映衬到这个家中，只圈出一小块明亮的地方。
“那后来呢？”空荡的房间中，终于出现了另一个声音。
段冉低垂的头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抬了起来。她有些迟疑，不知接下来的话该如何开口。
“那后来他为什么会离开？”许久得不到答复，那声音重又响起，这一次段柯抬起头看着她。
她有些不知所措，甚至将头扭向一边，掩饰内心的慌乱。
“你为什么不说话？他为什么会离开？”段柯有些情绪激动，上前一步站在她面前。
唯一的亮光也被段柯的影子遮盖住了，她唯有抬头看着高大的儿子。
段柯脑中一片混乱，他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消化，有更多个找不到答案的问题。
见她好半晌都没有反应，段柯最后的耐心都用尽了。他半蹲着身子，两手扶着她的肩膀，“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说啊！后来怎么样了？你把那男孩怎么样了？”
他突然对那毫无印象的孪生兄弟生出太多复杂的情愫，怨怼、憎恨、厌恶，这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使他愤怒。
“我让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他怒吼着，用尽所有力气，差点捏碎段冉的肩膀。
她倒吸一口凉气，愤然甩脱他的手，毅然站起身。
“卖了！我用五十万把他卖了！你满意了吧！”
这话一出，整个房间彻底安静下来。
段柯被推得踉跄好几下才站稳脚步，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人。
而刚刚情绪激动的段冉，也喘着粗气站在那里。
“他身体不好，留下来只会拖累我。况且，他会对他好的。”段冉一口气将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连她自己都有些发怔。特别是在说第二句话时，她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说这话时，她也痛苦异常，甚至在最后一个字脱口而出的时候咬到了舌头。此刻就疼得要死，却因为在内无人察觉。
有几分钟的静谧，站在一旁的段柯开始慢慢挪动。
昏暗的空间内，段冉看不清他的表情，自然不知道他此刻眼中噙着泪花。
他的动作渐渐快起来，几乎是一闪便从段冉面前消失了。紧接着是房门猛烈撞击门锁发出的声音，“砰”得一声，世界再次恢复宁静。
刚刚还强撑着的段冉也彻底跌坐在地，整件事这样回想，让人哭笑不得。最初她只是将头埋在地上，到后来一仰头就发出大笑声。这笑声回荡在整个房间内，显得既凄凉又诡异。
段柯出了门，他不知该往何处去。
夜晚的风，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直割他的脸庞。手冻得冰凉，也没有此刻内心寒冷。
他脚下的步子随着渐渐上涨的愤怒加快，他讨厌无法掌控的人生。那所谓爱他的父亲，却从他知晓世事之后再没出现过，在得到另外一个的时候，将他彻彻底底遗忘。
这该是怎样一种悲哀。
他体内也流着那人的血，他为了生活不得不16岁就辍学了，他为了应对每日陌生的男人攒聚了多少力量。这些那人统统不在意，统统不知晓，统统在得到他所谓的哥哥之后就忘得一干二净。
他此时此刻甚至开始憎恨那毫无印象的哥哥，那个与他有着相同脸孔的人，还有将他视为对方的爱琴。
段柯突然觉得，他的生活统统被那个无形的人打破了。
埋藏在心底里的黑暗种子，在生根发芽。这并不美好的爱情故事，浇灌这种子茁壮成长。
他终于在长时间奔跑之下停了下来，两手撑着膝盖，弯腰喘着大气。缓缓蹲下身，这动作像电影里的慢镜头，每个细节都被无限的放大，连同他额角散乱的发，胸前没来得及系好的纽扣。
所有的感知也跟随着无限放大，连平日里并不明显的心痛，也跟着显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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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心脏“扑通扑通”强烈地跳动着，无不昭示着他还活着的事实。
不知何时站在爱琴楼下，他望着整栋黑下来的楼。唯有三层一侧还亮着灯，窗帘拉着，一个黑色的影子在上面晃动着。段柯看在眼中，不是爱琴的影子，转念便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突然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那个男生貌似还是挺在意爱琴的，不知他是否知晓爱琴是个女生。
眼睛眯成一条缝，露出危险的表情。
若这神态让爱琴看到，她哪里会相信。
而这一切，全然落入刚下楼的爱晴眼中。刚刚讲述完故事的爱晴还沉浸在过去中，此时站在黑暗中乍一看站在路灯下的段柯。她整个人都有些眩晕，没错，是眩晕。
完完全全不真实的眩晕，她几乎看痴了。直到一阵冷风吹过，她这才回过神来，再看外面的人，光是从脸上的表情，便晓得那人不是欧亦飞。
她不动声色地站着，直到对方离开，她这才迈步出了楼宇。
一切都看似平静地不能再平静，就好比如平如镜面的大海，实则内里波涛汹涌。
暴风骤雨袭来的时候，恰是一切都平静浪静之时。
而此刻不停在房中走动的白俊熙，也走至灯前，按了开关。
室内再次一片黑暗，他借着窗外的月光，缓缓走至床前。拉开被子，躺在爱琴身侧，伸出一只胳膊将她的头搁在上面，帮她掖好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