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严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邬雪琴心缩了一下,屈昂,他的那双眼睛真的无时不刻都盯着她吗?
忐忑地转过身,邬雪琴惊异地发现自己竟像是做错了事的学生,面对老师时那般心虚。
真是荒唐,她为什么要对这样的人心虚啊!
“不要告诉我,说你是路过这里。”屈昂的颀长身影从树后走了出来。
邬雪琴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平时他的动作都是灵敏异常,走起路来都没声响的。可是刚才,他竟然让她听到了他的脚步声。
而且,他现在的样子也不对劲,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声音虽然严厉,听起来却显得中气不足。
“我是想过来看看。我有件事情想问他。”邬雪琴直言。
这屈昂这样的人面前,撒谎是没有用的。
“你好像并不忌惮我对你说过的条件,”屈昂慢慢走到她面前,眼中极是不满意,“我说过,在成功之前,不准你们再见面。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今天的再次犯规,齐师墨又要断一天的粮?”
邬雪琴一直告诉自己,在面对屈昂时,一定要稳住心情,就算她在心里恨死了他,也不要和他直接冲突,因为这样的冲突只会让她更加被动。
可是,听到他说出这样赤裸裸的威胁,她全身的血就往上涌,上下牙床轻轻磕碰,声音也在发颤。
断粮,这个词对齐师墨而言,就意味着生命的威胁。
她想骂他,将他骂个狗血喷头,可是这样有什么用?
于是话说出来,竟成了哀求:“这次是我错了,对不起。请看在我并没有进去和他相见的份上,放过他这一次,好吗?”
屈昂没有回应,目光直视着紧闭的小门,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太了解你了。对你,我不严厉一点,你就不会把我的话放在心里。你既然做了,就要为自己的错误负责。所以,我说出的话不会收回。”
邬雪琴恨得牙根直痒痒,她真不明白,一个人为什么可以卑鄙到这样的地步,祸害完全无辜的人而面不改色。
似乎感应到她的仇恨,屈昂转过脸来,脸上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你不妨推开门看看。”
邬雪琴瞪着他,什么意思。
屈昂笑了一下,声音非常的轻——或者说,是非常的虚弱:“我说真的。既然都惩罚过了,就让你把想做的事做成。”
没兴趣理他,反正已经得到了批准,邬雪琴径直推开门,口中轻呼:“齐师墨。”
没有回应。屋里和外面一样,一派漆黑。
齐师墨睡了?还是,他又像那次一样,犯病了?
邬雪琴紧张了起来,摸索着走进去,找到了火镰和火石,点亮了灯。
没有人。竟然没有人。
“齐师墨!齐师墨!”
邬雪琴大声的叫了起来,齐师墨的房子不大,两个厢房,一个厅房,她花了几秒钟就最终确定,齐师墨不在。
她愣愣地在屋里站了一会,忽然愤怒地转过头来,对着斜斜倚靠在门上的屈昂吼道:“你把齐师墨弄到哪里去了?”
屈昂淡淡道:“这和你无关。我只是把他送到了一个你暂时看不见他的地方。只要你听话,他还是很安全的。”
邬雪琴又恼又怒:“齐师墨不在这里,我就没犯错误,你没理由对齐师墨进行惩罚!”
“呵,这时候你还想着他呢。一码归一码,他虽然不在这里,可你并不知道。你就是冲他来的不是吗?”
邬雪琴被他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顿了一会,道:“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你必须告诉我。”
“说给你听也无妨。”屈昂淡淡一笑,“你知道我是一向很忌讳让你们两个碰面的。为了彻底断你的念头,我给顾南风提了个建议:顾北冥好像很欣赏齐师墨,就把齐师墨做交换条件,让他代替你进宫,小小地满足顾北冥一下。”
“顾北冥?”邬雪琴吃了一惊,“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什么叫代替我进宫?”
“你可能不知道,自从在当日夜宴一睹过你大骂朝官的风采后,顾北冥一直对你念念不忘。他亲自上门跟顾南风要过好几次人,顾南风烦不胜烦,就告诉他你死在狱中了。谁知顾北冥不依不饶,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在这样棘手的情况下,顾南风不得不采取了我的建议,将他也十分喜爱的齐师墨送进宫里,断绝他对你的念头。”
“你是说,齐师墨现在在皇宫?他不是最不喜欢交际应酬吗?你把他送到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他能应付得过来吗?而且,他的一日三餐,有人按时供应吗?”
“邬姑娘,你真的很关心他。”
邬雪琴简直怒不可遏:“回答我!”
屈昂淡淡道:“你是我最亲密的盟友,他是你最在乎的男人,除非我不想跟你合作了,否则,我是不会亏待他的。”
这样——还差不多!
“哦,你有什么事,直接对我说,我会转告他。”
邬雪琴冷笑道:“你要靠得住,猪都会上树。”
说完,大步从屋里走出来,看也不看他一眼,擦着他的身子走了过去。
既然齐师墨不在,她就没有在这里多停留的必要。
“停住。”他慢悠悠道,“我有事问你。”
邬雪琴咬着牙停了下来:“快说。”
“你的耐心好像只给了齐师墨一个人。”他不无讥讽的调笑。
邬雪琴没有放在心上。自从他们彼此的关系被赤裸裸地摆在台面上之后,她慢慢发现,屈昂真的是一个伪装大师。他连自己的性格都可以伪装。他连目光都可以伪装。
比如,他明明是一个擅长冷嘲热讽的人,却可以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温润无害的男子。
他明明是一个有着鹰般洞悉一切的眼神的人,却可以让自己的眸子在特定的时候,清澈无邪,不染一丝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