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名花两朵无人折
赵大夯忽又傻乎乎地说,处理好了吗?怎么处理的?
我杀了她。肖璐平静地说。赵大夯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开什么国际玩笑。我跟你说真的。肖璐无心多说干脆保持沉默了。雄辩是银,沉默是金。
赵大夯不相信她说的话。如果肖璐矢口否认自己杀害了丁雪红,他说不定会往杀人上怀疑。肖璐现在真的承认了他反倒不信了。为什么不信他也说不清,可能是出于逆反心理吧?
赵大夯苦口婆心举例子,打比方,说破嘴皮子,肖璐还无动于衷。他终于丧失信心摊开双手做无奈状,那你说怎么办?现在急于解决这个问题,不能拖,越拖越麻烦。
肖璐挥挥手下逐客令,我要休息了。你走吧。
事情没有一个圆满的结局他岂能走呢?但肖璐脸上的厌烦十分明显。他只得换一个话题故作轻松地说,大姐,你那支枪是从哪儿来的?平时外出不要带着免得让别人发现了。私藏枪支罪。
肖璐听到罪字连打几个寒颤。
她捂住耳朵皱紧眉头。
赵大夯识趣地另换话题,大姐,那天,你念旧日恩情救小弟一命实在令我感激不尽。你如果不放我一马,我赵大夯早就成孤魂野鬼了。哪庙能没有冤死的鬼呀?
他的话字字句句直捅肖璐的痛处。肖璐忍无可忍站起来说,我心中乱得很。你快点走吧。你不走,我走也行呵。
赵大夯知道自己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他自知笨嘴拙舌难抚到她的痛处搔到她的痒处。只得站起来说,那我走了。还得问一句,何丽的事儿,咋办?还按不按原计划行动?我听大姐的。赵大夯说完见肖璐一脸阴郁再次乖巧地说,我听大姐的。
半响,肖璐才黯然道,以后再说吧。赵大夯原以为肖璐会和他拧成一股绳的,全然不料她是这个阴阳怪气的态度!他瞪大眼说,总不能让何丽逃之夭夭吧?这个女人作的孽可不轻呵?
肖璐说,任她心术多奸险也哄瞒不了天眼。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她在说何丽,也在说自己。
赵大夯听她这么一说倒无言以对了。当他意识到肖璐再也不可能与他亲密合作并肩作战时,有种上当的感觉。这种令人极不愉快的感觉使他真想对她出言不逊,他拂袖而去把门关得山响。
他极力控制自己。
她既然看破红尘无心参与这其中的是是非非,他也对她丧失了原有的兴趣了。
现在,即使肖璐十万分热情地挽留,他也不肯呆了,一分钟也不肯呆。他打开门走向苍茫的夜色。走了两步他勉强回头冲她笑笑想说句象征性的客套话。很遗憾,她早已把门关死了。
带着凝固在脸上的笑容,他转身就走,走得很快,虽然现在去哪儿他心里还没有谱。流浪呗,天下之大哪儿容不下他一席之地呢?好在天气不冷。天当被地当床,凑合着能过。钱么,剩不多了,但十天半月的可以维持。过一天少三晌,今后再说今后的事儿。他也灰心了。
赵大夯走后肖璐呆呆地坐在床沿上倍感凄凉。
下一步该怎么走?她不知道。她的头脑一片茫然似乎全然没有往日的灵活了。一种刻骨铭心的痛悔无情地折磨她摧残她使她痛不欲生,使她不得不带着悔恨的心情回忆自己罪恶的一幕一幕。
回忆的结果令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厌恶自己。更厌恶人生!
她捂住脑袋蜷缩在床头啜泣。如果再这样下去她真能崩溃完蛋。痛定思痛她一阵儿冲到真想投案自首。她现在成为杀人犯了吗?
可是,她又想这不就是没命了么?即使侥幸捡条命也得在高墙铁窗内度过漫长的余生。那是一幅多么可怕的情景呵!她的丰姿绰约,她的青春美貌都要在高墙之内一点点消失殆尽吗?她无数次描画过自己美好的未来。未来即使不如描画的那么美好也不应当如此残酷呵!
她开始理智地考虑后事了。此时,她真有种死亡前的悲哀。
她马上想到自己的亲人了。
到那时亲人一定会因为她的罪恶抬不起头来,肖璐想到这里一阵儿心酸。白发老母一定会气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还有那花骨朵般纯洁可爱的女儿,她一定会含着泪花儿和小朋友争辩,我的妈妈是好人!警察叔叔抓错人了!
女儿可怜可爱的小脸蛋就在眼前。那含着泪花儿黑葡萄般大的眼睛不停地眨呀眨,眨得她心都碎了。不,亲爱的女儿,妈妈不是好人。警察叔叔也没有抓错人。妈妈不是个好妈妈,从来没有好好疼过你爱过你还经常打你的屁股。现在,又给你到来无穷无尽的耻辱。不,还是让妈妈自己悄悄死吧,别连累鲜花般的孩子。
肖璐泣不成声。
她哭了许久许久。
泪水果真可以稀释痛苦。擦掉泪水她似乎轻松了不少。
她准备自杀,用这罪恶的双手结束肮脏的生命。杀人偿命的古训在她脑海里根深蒂固。既然早晚都有一死,那么晚死还不如早死。苟且偷生如同惊弓之鸟有什么意思呢?
她是没脸再去见母亲、女儿了。临死之前,她准备见见何丽。心如死水的肖璐再也没有往日的剑拔弩张咄咄逼人了。见何丽之后她想告诉这同一战壕的战友,此路不通!就此止步。免得后悔莫及。她们二人的目标一直是一致的。
她断定何丽就此下去也没有什么好下场。临终之际为何丽指点迷津完全是出于善意,这是肯定的吧!因为任何一个人在死前都会是善良的!
可是到哪去找何丽呢?
还是去刨冰店吧!
她的主意已定。
劝说何丽之后,她便寻一个安静去处了却残生了。
天已经快亮了。
呆在这寂寞的小屋里有什么意思!她干脆走出大门径直走向离这不算太近的白布街了。时间不多了。她喃喃自语。她走得很快,简直身如轻燕。卸掉精神包袱已绝尘缘的人总比心事重重奔波劳累的人轻松。她想。
她如鬼魅幽灵般飘到白布街丁旺家门口时,天已经亮了。刨冰店当然没有开门。一个蓝底白字很大的冰字在晨风中神经质地左右摇前后飘。肖璐就在刨冰店与丁旺家之间徘徊不已。
当她不知第几遍转身走向刨冰店时,丁旺家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肖璐驻足回首正好与蓬头垢面上厕所的何丽目光相遇。两个女人刹那间都怔了。
三秒之后二人醒悟了。
何丽刚想往丁旺家撤退,肖璐就以幽灵般的神速挡住她的去路。何丽被逼在厕所墙下进退不得两眼乱扫。
肖璐说,别看了,他没来。
谁?谁?你。何丽语无伦次依旧飞快扫视四周。
赵大夯。肖璐说。
你什么意思?只要我喊一声你就完蛋了!丁旺院里就有两条豺狗又高又壮又凶。何丽故作镇静。
肖璐淡淡一笑。
她说,何小姐,我这次来是想和你谈谈,好好谈谈。我们姐妹一场,也算个话别。
何丽警惕地看着她忽又狡猾地说,那行,咱们有话好好说来日方长还是好姐妹。我先换身衣裳化化妆,你在外面稍候。她说着就要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