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道貌岸然
魔。
什么是魔?
随心所欲制造杀孽是魔?与正义相悖无视既定规则是魔?恶念缠身极端偏执是魔?多情多欲好生恶死是魔?
有人说,魔是劣犬与蛇尾类人苟合产下的怪物,它们天生暴虐嗜杀,对所有的善根抱着极端的仇视,欲杀尽世间一切善根,可惜善者得天道恩赐,气运加身,法则护体,是魔的克星,世间因为善者颇多,才避免魔物横行遍地的境况。
他们觉得,魔不是人,不是灵物,不是妖修,不属于鬼道,他们是独立与世间任何一个物种的奇怪生物,仿佛生来就为了带来厄运与灾难,是人人多以诛之的存在。
魔形态各异,族群成千上万,但他们有两个共同点,恶与丑陋。
既然魔是一个超然独立的特殊物种,那么人又为什么可以转变为魔?是他们的身体结构记忆思维发生了改变?修士又为什么可以堕入魔道沦为魔修?是他们的道发生了改变?上古流传下来鲜为人知的魔化丹是如何炼制成的,其原理是什么?为什么能使修士转化为魔?
没有人知道。
众人只知道每一次大魔现世都会给这个世界造成巨大的损失,比如此时。
魔化的教主嘶吼着,血红的眼球暴突,距离他比较近的人都成为了他的攻击目标,或用法术将他们碾为肉泥,或瞬移到他们面前将人撕成碎片。
杀杀杀,杀光这些欺师灭祖的小畜生,杀光这些狼心狗肺的腌臜东西。
教主的思绪被各种负面情绪肆意缠绕,满脑子都是被雷劫劈得只剩下一颗跳动的心脏,追求大道却无法飞升的抑郁,修为高深却染上怪病,时时刻刻被痛苦折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从内里腐烂,生命一点点流逝的绝望,被手下背叛喂下魔化丹的愤恨……
既然老天不让我活,那么就让所有人陪我一起去死吧!
悠扬的钟声响彻高空,浮屠山神教所有元婴以上的弟子被召集起来,以人为阵,将魔化的教主禁锢在琉璃岛的范围内。
绛乐钟的钟声有净化魔气的效果,每一次全方位传播开来,都能将被魔气感染的弟子体内的魔气抵消一层,可惜,仍旧抵不过魔气蔓延的速度。
大长老为人重利轻情义,打压对手时肮脏手段用过不少,但在师门真正受到威胁的时候,他却毫不犹豫地冲在最前面——虽然这种危急的境况是他一手促成的。
“变阵!”他拼尽全力将煞骨针刺入魔物的后脑,在魔物动作变迟缓的那一瞬嘶吼着命令道。
数百名元婴弟子听从号令,立刻改变位置,将困阵改为杀阵。
趁着杀阵未完全闭合,大长老瞬移进杀阵的领域,祭出本命法器与魔物缠斗起来:“欧阳邑,守好绛乐钟,绝对不能把他们放进来!”
欧阳邑是三长老的名讳,大长老出声之前,众人均不知晓三长老竟然如此深得大长老信任,竟然将守护绛乐钟的事情托付给三长老。
欧阳邑听到大长老的嘱咐,拼力一击将周围的魔物斩成几段,迅速撤身往绛乐钟所在的地方飞去。
绛乐钟乃浮屠山神教的重中之重,由历任教主保管,一代接一代地传承,大长老趁教主病弱不堪之时斩断了教主与绛乐钟之间的联系。
他本想着自己掌权之后能慢慢地炼化绛乐钟让仙器为己所用,没想到魔化的教主提前被人放了出来,打乱他所有的计划,现在的绛乐钟是无主之物,谁都有机会让其认主,如果被其他人控制……
“呕……”被魔物一掌击破周身的防御,浓郁的魔气化作一把乌黑的利刃直刺心脏,大长老哇地吐出一口黑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恍然间看见魔物的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他的意识恍惚了一下,强烈的危机感让他汗毛倒竖,复而清醒过来,待他试图召唤本命法器再次进行攻击,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控制能力。
结阵的弟子见大长老一直被魔物压制,心中焦急可想而知,尤其是与大长老感情深厚的嫡传弟子,输出灵力维持杀阵的同时,用千钧弩瞄准魔物全力攻击。
千钧弩乃浮屠山神教标志性的法器,适合远距离攻击,像现在这种无法随意移动的情况,用千钧弩最好不过。
成千上万的灵气箭攻向魔物,一点一点地磨掉他的防御,干扰他的攻击,偶尔还能转移他的注意力。
有句话叫“欲使其亡,先使其狂”,狂,就会失去理智轻视对手做出错误的判断,魔物虽然没有理智,但总被一群小苍蝇嗡嗡嗡地打扰,自然会变得更加暴躁。
暴躁的魔化教主偶尔会放弃绝佳的进攻时机转而攻击结阵的弟子,就是这极为短暂的喘息,为与本命法器失去联系的大长老挣得了一线生机。
高阶修士的对决不至于山摇地动,但他们斗法间产生的余波和灵气震荡很大程度下妨碍了其他人的介入,几位大乘期的长老正是因为不想影响大长老的发挥,才没有选择一同进入杀阵的范围,而是站在外围负责补刀。
在浮空群岛的其他角落,许多被魔气侵染的弟子眼睛突然变得血红,新长出来的獠牙探出嘴唇,皮肤亦变成青紫的颜色,他们失去了生而为人时的所有记忆与感情,思维被暴戾与杀意侵蚀,将武器对准了同门。
不知道是打斗中无意波及还是有人蓄意谋划,豢养魔物和珍惜物种地方的禁制被撤销,许多性情凶狠的魔物和上古物种涌了出来,所到之处片甲不留,一时间场面变得更加混乱。
浮空群岛防御结界之外,人数高达两万的“救援”队伍正在上空观战。
两万人中,天仙派弟子只占了十分之一,四大门派弟子占了二分之一,其余的人则属于接到紧急通知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集结而来想要分一杯羹的其他门派。
要让彭开山来形容浮屠山神教此次的遭遇,他肯定脱口而出:自作自受。
如果不是他们把他们教主弄成魔物想要算计几个门派,哪儿会有那么多事。
剑宗与天仙派从来都占一边儿的,关系比同其他几个门派更亲近,像这次跟浮屠山神教勾结做坏事的就没有剑宗的人,所以黎訾峮作为剑宗的长老,却能站到彭开山身边。
黎訾峮修为不高天赋都不高,五百多岁才晋升元婴,他能当上剑宗的长老主要由两个因素。
一是剑宗的剑修一心追求简单,其他方面特别糙,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能一天到晚耍剑耍剑耍剑,生活质量非常差,而黎訾峮恰好是后勤方面的人才,能帮助患有重度懒癌的剑宗掌门把剑宗打理得井井有条。
二是他虽然修为低,但他教出了个天才徒弟。嗯,他的天才徒弟就是这段时间渣男行径传遍整个南洲的无形尊者薛冼。
薛冼一岁多的时候遇到荒兽屠村,当时薛冼跟哥哥姐姐们玩捉迷藏,躲在一个万年老乌龟的龟壳底下,龟壳恰好有屏蔽神识的作用,荒兽没有发现薛冼的存在,所以全村只有薛冼一个人存活下来。
他们村子偏僻闭塞,与周围其他村子没有来往,许多天没见到薛家村的人居然也没人去看一看。
于是一岁多的薛冼在惨不忍睹的碎尸现场呆了一个多月,他个子太小,够不着水缸,渴了只能喝沟里的水,灶台太高,他爬不上去,饿了只能生吃邻居家仓库里堆了满地的土豆。
驾驶飞剑回家探亲的黎訾峮经过薛家村时察觉不对,赶紧下来查探情况,便救下了奄奄一息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薛冼。
所以说,薛冼性情古怪,与土豆结为道侣的事情,与他的童年阴影有直接关系,他被化为人形的土豆精道侣吓得撒腿就跑也是有原因的。
黎訾峮把薛冼带回去养了一段时间,养得白白胖胖的,顺手给他测了测灵根,结果测出来是个单木灵根加紫幽之体,天才中的天才。
他自知天资低下无法给薛冼最好的教导,便创造机会让薛冼拜掌门或者几位实力超群却几乎不露面的老祖为师。
哪晓得大家道德标准太高,觉得收薛冼为弟子等于把黎訾峮这个救命恩人的果子摘了,纷纷表示教导薛冼可以,拜师不成,那段时间黎訾峮愁得头发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