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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93.如死

某个傍晚,我上了火车。

我穿着那件陪伴我多年的黄色外套,带着一整箱珍贵的旧物,就像带着我的全部世界出发,只有我自己会重视的世界。

火车很像是个悲伤的名词,坐火车是个痛苦的煎熬。

或许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车窗外一晃而过的景物,却不能因为自觉某处风景美妙而让火车停下,并且偶然会想象在车内是否有一双眼睛,与你一样眼神里闪透着孤寂与落寞。

车里杂乱,喧闹的声音从未停过。我的旁边是一对年暮的夫妇,对面是一个中年男子和他大概五六岁的女儿。小女孩一直吃着手里的薯片,她的父亲在边上一直叮嘱她少吃一点。

火车经过几站后,天色渐渐黑下来,我不想越过毫无意义的人脸去看窗外,于是我戴上耳机,伸了伸脚,头仰在座椅上。我大概会用这样的姿势度过50个小时。

我不太愿意接受身体上的痛苦的,不过没办法,我可以把它看成对我的考验,比如说,让我能够再次体会一下精疲力尽。

我对面的小女孩相貌并不可爱,她靠在她父亲身上,而她父亲已经占据了面前的整片小桌,趴着睡去。

天已全黑的时候,我留意到左前方一个长发女子。她穿黑色的皮衣,破洞牛仔裤,她所处车厢最前排的单人座,头靠着黑色反光的玻璃,长发柔顺贴着皮肤,她微闭着眼睛,脸色有些憔悴。

她叫黎栀,这是我见她的第一眼。

大约凌晨,车内所有的生命已经勉强沉睡,只剩下火车低沉的轰鸣。我在吸烟室里,面前是漆黑的车窗,隐约划过一串淡黄的路灯。手中的香烟缓慢燃烧,烟味赶走闷臭的空气。

黎栀过来问我借火。

我转过身,慢慢从兜里掏出火机。

你好。

我们互相打招呼,她左手捂着火光,无名指上涂着黑色的指甲油。

谢谢。她对我说,眼睛没有与我交汇。

我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说,黎栀。

她靠在一边,嘴里吐出浓浓的烟雾。

黎栀不算特别美,但有一种很明显的韵味,她的眼神暗淡,嘴角泛着冷霜,我好久好久没有这样形容过某个女子了,我甚至不知道嘴角泛着冷霜到底是什么鬼,好像只有爱情小说里高冷的主角会这样。

我靠着车厢,放松自己,我喜欢这样的感觉,我旁边有一个我感觉熟悉但却陌生的人,像是在黑暗中找到了一个暖心一点的伴侣。

窗外是简单的黑色,这样的夜色看起来是最丑陋和压抑的。

我跟着这个庞大的东西而行,虽然辨不清方向但大约还是知道自己所在哪里。沿路的风景我打算错过,因为终点不会给我任何惊喜。这只是一次简单的坐标平移,但或许会有一段新的生活能告慰我内心的贫瘠,但我依然不会对它有任何渴望和期许。

我死过一次了,接下来的生命都是白赚。

我在狭小的座椅上醒来,腰酸背痛精神萎靡。我旁边的老夫妻拿出备好的干粮作为早饭,那个小女孩依然嚼着薯片。

黎栀不在座位上,我想她可能在吸烟室。五米远的路途走得格外艰辛,需要避开横躺着尚未醒来的人,并且难免踩到谁的手指。一番折腾后,我看见黎栀瘦小的身体,靠在车厢,双手插进口袋。

早,我说。

她转过来,看着我,眼里有些血丝。

我叫侯子麟。

我叫黎栀。

我知道。我看着她,她像个小女孩。

对,你问过的。她抓抓头发,随意的拨弄两下,感觉乱糟糟的。

窗外有朝阳散进来,但风景依然毫无亮点。

吃过早饭吗?我问。

还没呢。

我坐在黎栀对面,叫了两盒稀饭,一盘小菜。

我说,火车上的东西真贵,还不好吃。

你也没有准备吃的吗?

背着麻烦。

是啊。

她和我闲聊,但我们好像都不喜欢这样的话题。

你去哪里?我问她。

随便。

她看向窗外,一片片类似白色的光景飞速跑过。

……

我头靠车窗,呆望着极速退去的物景,它们在我的眼里存在三分之一秒,在我的心里存在为零,这也是一种记忆,因为场面众多且大致雷同而永远不被记起。

这是隐相的记忆。

却没有办法自主选择……

人在某些时刻会很容易陷入深深的回忆的,比如现在这样,身体静止并简单的等待时间的推移,于是精神能到达的地方只有时间的过往。曾经风光的,暗淡的,快乐或痛苦的,跟随窗外飞快退去的光景而一一呈现,然后在心里留下一抹怅然的印痕。

黎栀浅睡醒来,眼神朦胧,问我几点了,我说大概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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