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踏入金光的瞬间,周遭的光影瞬间扭曲,再站稳时,两人已身处塔的核心区域。曾经缓缓旋转的金色核心此刻忽明忽暗,表面布满细碎的裂纹,几道暗沉的黑气正从裂纹中往外渗——那是过度执念凝结的浊息。
塔灵飘至他们身边,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是个叫阿桃的姑娘,在‘蜃楼集市’的幻境里困了三天。她执意要找回被洪水冲走的弟弟,不肯接受现实,执念引动了核心紊乱。”
“蜃楼集市?”云硕皱眉,他记得那里是最易沉溺幻境的地方,“我们去带她出来。”
两人循着核心的波动往蜃楼集市走去,沿途的景象已不复往日规整,原本陈列幻象的摊位歪歪扭扭,空气中飘着细碎的记忆碎片:有孩童的笑声,有洪水的轰鸣,还有姑娘的哭喊。
走到集市深处,果然看到一个穿粗布裙的姑娘正跪在一片虚幻的河滩上,拼命伸手去抓水中的孩童身影,可指尖每次都只穿过泡影。“阿弟!别跑!快跟姐姐回家!”她的声音嘶哑,眼泪混着执念凝成的水珠,落在地上就化成了黑气。
“别再执着了!”与珩快步上前,试图拉住她,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那是姑娘的执念形成的屏障。
云硕想起自己在静潮深渊时,也曾被“找回过往”的执念困住,是与珩点醒了他。他轻声开口:“我们知道你难过,但这只是幻境。你弟弟要是还在,肯定不想看到你这样困住自己。”
阿桃猛地回头,眼神涣散又倔强:“你们不懂!我没看好他,这是我的错!我只要他回来!”她的嘶吼让周围的幻境剧烈晃动,更多黑气从地面冒出来。
核心的震动隔着几层塔都传来,塔灵的声音急促响起:“再这样下去,核心会崩裂!”
与珩忽然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是半块玉佩,他妹妹送的那块。“我以前也和你一样,执着于找妹妹,把自己困在执念里。”他将玉佩举到阿桃面前,“可后来我明白,比起抓住已经失去的,更该守住当下的自己。你弟弟要是看到你这样,会安心吗?”
阿桃看着那半块玉佩,忽然愣住。幻境中的河滩开始消散,孩童的身影也变得模糊。她捂着脸蹲下身,哭声渐渐从嘶吼变成哽咽:“我……我只是不想一个人……”
“你不是一个人。”云硕递过一块干粮,“出去后好好过日子,带着你弟弟的份一起,这才是他想看到的。”
执念的屏障渐渐消失,阿桃站起身,擦了擦眼泪。周围的黑气开始消散,核心的震动也轻了下来。“谢谢你们。”她接过干粮,跟着两人往核心方向走。
回到核心区域,塔灵正全力稳住金色核心。阿桃看着那枚巨大的核心,忽然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里面是弟弟生前最喜欢的小泥人。“这个,能放在这里吗?”她轻声问,“我想留个念想,但不再执着于找他了。”
她将小泥人放在核心旁,泥人接触到金光的瞬间,化作一道柔和的白光融入核心。原本细碎的裂纹竟愈合了几道,核心的旋转也恢复了平稳。
“执念放下,却留念想,这才是塔该有的样子。”塔灵松了口气,看向云硕和与珩,“多亏了你们,新法则才算真正稳了。”
阿桃谢过两人,转身走进通往外部的光门。云硕看着她的背影,笑着对与珩说:“看来这次,我们不仅护了塔,还帮了个姑娘。”
与珩望着平稳旋转的核心,指尖摩挲着袖口的玉佩:“或许,这就是我们该走的路。”
塔灵忽然开口:“核心稳定后,我能感应到各个时空的‘时间之桥’入口。你们要是想找回去的路,或者看看其他入口的情况,我可以指引你们。”
云硕和与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期待。“那就先去看看下一个入口吧。”云硕说,“说不定还能帮到更多人。”
两人跟着塔灵走向另一扇光门,门后映出的不是熟悉的试炼场景,而是一片飘着樱花的陌生街巷。这一次,他们带着笃定的脚步踏入,前路依旧有未知,但每一步都走得踏实——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守护的不仅是一座塔,更是无数人心中的希望与归途。
穿过樱花纷飞的光门,脚下是青石板铺就的街巷,两旁的矮楼挂着褪色的木牌,风一吹,“酒肆”“布庄”的幌子轻轻晃动。空气中混着樱花香与米酒的甜香,比山间的草木气多了几分烟火味。
“这里倒像个古镇。”云硕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樱花,花瓣触感柔软,比塔内任何幻境都真切。
两人沿街往前走,刚拐过一个巷口,就见一群人围在酒肆门前,议论声此起彼伏。挤进去一看,酒肆门槛上坐着个穿短褐的少年,怀里抱着个旧木盒,正红着眼圈不肯动。旁边一个留着山羊胡的掌柜急得跺脚:“我说小崽子,这木盒是你从光门里带出来的吧?它一靠近酒肆,我这酒坛就全裂了!”
少年攥紧木盒,哽咽道:“这是我爹的东西,我凭什么扔了?我就是想让我爹看看,我现在能自己挣钱了。”
云硕想起之前阿桃的执念,上前轻声问:“你是从‘时间之桥’里出来的?”
少年点头,抹了把眼泪:“我爹去年走了,听说光门能见到念想,我就进去了。里面真的看到我爹了,他还说要我好好过日子,可我……”他打开木盒,里面是半块磨旧的木工刨子,“这是他留给我的唯一东西,我舍不得丢。”
与珩看向少年手中的木盒,又瞥了眼酒肆里碎成一地的酒坛,忽然开口:“不是木盒的问题,是你没真正听懂你爹的话。他让你好好过日子,不是让你抱着旧物困住自己。”
正说着,巷口忽然亮起一道淡光,塔灵的身影隐约显现:“是执念残留的能量引动了周遭紊乱,这孩子的念想没转化成动力,反倒成了负担。”
少年愣了愣,低头看着刨子,忽然想起幻境里爹摸着他的头说“要靠自己的手吃饭”的模样。他沉默片刻,把木盒放在地上,轻轻推到掌柜面前:“掌柜的,对不起,我不该任性。这刨子……我先寄放在你这,等我真的做成了木匠活,再回来取。”
话音刚落,木盒上萦绕的淡淡黑气瞬间消散,掌柜也惊道:“哎?我这酒坛不晃了!”
少年笑了,抹掉眼泪,朝云硕和与珩鞠了一躬:“谢谢你们,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说完,他转身往街巷深处走去,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人群散去后,塔灵的身影渐渐清晰:“核心稳定后,残留的执念只会引发小紊乱,但要是累积多了,还是会出问题。我感应到城西还有一处光门,那里的波动不太对。”
两人跟着塔灵往城西走,沿途看到不少人带着释然的神情从光门里出来——有和家人相拥的妇人,有拿着书本笑的书生,还有扛着农具赶路的农夫。云硕忍不住笑道:“这才是‘时间之桥’该有的样子。”
到了城西,只见光门旁站着个穿官服的中年男子,正对着门内喃喃自语,门周围的樱花都蔫了大半,地面甚至裂开了细缝。“我只要再当半年官,把贪的钱还回去,就再也不贪了!”他面色焦灼,伸手就要往光门里闯。
“别进去!”与珩快步拉住他,“你的执念是‘弥补过错’,但光门不是用来抵消罪责的。你现在该做的,是去官府自首,不是躲进幻境里找安慰。”
男子挣开他的手,眼神疯狂:“我进去改改过往怎么了?我要是倒了,我家人怎么办!”
云硕皱起眉,指着他脚边的裂缝:“你看,你的执念已经在破坏这里的安稳了。就算你在幻境里改了过往,现实里的罪还在。与其逃避,不如坦然承担,这才是真的弥补。”
男子看着脚下的裂缝,又想起自己贪赃枉法时的惶恐,忽然瘫坐在地上。他从怀中摸出账本,捂着脸叹了口气:“我……我知道了。”
这时,光门里飘出一道微弱的白光,落在账本上,账本上的墨迹竟清晰了几分。塔灵开口:“执念消散,过错虽在,但诚意已传。你若真心悔改,不算晚。”
男子站起身,攥紧账本,朝两人拱了拱手,转身往官府的方向走去。随着他的离开,地面的裂缝渐渐愈合,蔫掉的樱花也重新绽放。
塔灵看着恢复平静的光门,对云硕和与珩说:“多亏了你们,这里的紊乱解决了。现在各个时空的入口都稳了,你们要是想找回去的路,我可以定位你们原本的时空。”
云硕看向与珩,与珩笑着点头:“先回去看看也好,说不定……还能找到我妹妹的线索。”
塔灵擡手一挥,一道温暖的金光在两人面前展开,门后隐约能看到熟悉的城市轮廓。云硕接住一片飘来的樱花,塞进怀里:“不管回去后是什么样子,至少我们没白做。”
两人并肩踏入金光,樱花在身后纷飞落下。这一次,他们不再是为了试炼登塔的冒险者,也不是为了□□折返的守护者,而是带着满身的笃定,走向属于自己的归途。而远方的“时间之桥”依旧亮着光,静静守护着每一个心怀念想却不困于过往的人。
金光散去时,熟悉的喧嚣扑面而来——柏油马路上车水马龙,街边的店铺播放着熟悉的音乐,远处的高楼插向天际,正是他们记忆里的城市。
“真的回来了。”云硕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的汽车尾气混着奶茶香,比任何幻境都让人心安。他摸了摸口袋,竟摸出了自己登塔前的手机,开机后屏幕亮起,日期显示着他们登塔后的第三个月。
与珩的指尖下意识按向袖口,那半块玉佩还在。他打开手机,通讯录里“妹妹”的号码依旧停留在最后一通未接来电的记录。“我先去以前住的地方看看。”他看向云硕,“你呢?”
“我回家找我爸妈,他们肯定急坏了。”云硕笑了笑,两人约定傍晚在以前常去的巷口小吃摊碰面,便各自分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