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瑶光仙宗十五

又一天从剑场回来，我躺在床铺上，习惯性的呆望着房梁。

寝房里的人都习惯了我这副样子，他们依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似乎渐渐地不再将我这个“有后台，剑术了得”的人放在眼里。

他们虽然还是习惯性地叫我“绸缪师兄”，但语气中已经没有以往的尊敬。

我原本就不希望他们尊敬我，我一天都没有敢忘记，我只是个废物。

我习惯性的等最后一个舍友冲完澡，才走进水房，一个人默默冲澡。我并不是感到害羞，而不想和其他同龄人一起冲澡，也不是喜欢一个人洗。

单纯是因为我不想麻烦别人。

在我进水房之前，我都会不断设想，如果别人需要我帮忙怎么办？

如果别人给我说话，我该怎么回答？

我说话时的口型该怎样，才不会和其他人显得格格不入？

别人看我时，我的手该放到哪里？站姿应该是怎样的？我又该回以什么样的眼神？

这些问题原本在正常人的眼中，不算问题的问题，但在我这里，却是比修为进境一般，更为困难的事情。

我冲完澡，头发湿漉漉的，还没有来得及束起来，便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叫声：“阿旺！”

我以为我自己听错了，恍然回头，才看到，竟然是婵娟。

我们的寝房依山壁而建，从远处看，整栋房子都像蜗牛一样吸附在峭壁上。

寝房外是一个狭长的小院，院外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悬崖中常年漂浮着一层灵雾，石壁上长着一株株坚韧的杂树，杂树上生着花朵，从灵雾中探出头来。

婵娟便是从悬崖下上来的，此刻她正站在院子外悬崖中，凭空漂浮，向我招手。

我心中一惊，连忙跑过去。

我看到她脚下踩着一柄剑，心中才放下心来。

我心中不禁感叹这大自然的创举。竟然会有御剑飞行这样的事情发生。

对御剑飞行的艳羡，影响了我一生。

即使我后来成为了魔道魁首，却还保留着一个幼稚且可笑的习惯，就是喜欢看别人御剑。

婵娟十指纤纤，换个印法，御着剑降落到院子里，停在我身边。

“阿旺，走！我带你去兜风！”婵娟伸手拉住我的胳膊。

我只是穿着一身单衣，胸膛露出了很大一部分的肌肤，头发也还是湿的。但她一点也不介意，也不避嫌，就这样拉着我，把我拉到她的剑上。

我顿时面红耳赤，好像看到她的头发湿漉漉的，她穿着一身单衣般，又害羞又紧张，身上也不禁再颤抖起来。

婵娟再次说道：“阿旺，你抓紧我！”

之前流月这样御剑带我的时候，也喜欢说这句话。

好像刚学会御剑的人，既对自己的御剑术没有太大信心，又不希望被说自己的御剑术不好，所以才说出这种不正面回答的折中的话来。

月光下，婵娟的身子像是发着荧光的白玉，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我竟然不知道我该扶她的哪里。

我觉我即使才洗过澡，身上也是脏污无比，根本不配触碰到她。

我又想起这些天我那些虚无的嫉妒，心中更是羞惭无比。

婵娟御剑的确比流月要稳得多，我就静静地站在剑上，像站在一座工作了十五年的磨盘上，虽然高，却稳如磐石。

我站的极是拘谨，一点也不敢乱动。从后面看，婵娟除了臀部微微翘起之外，身姿也是笔直无比，想必那挺拔的劲儿，都使在了前面。

我和她像是两条垂直于长剑的线条，永远平行，此后不会有相交的机会。

“你小心点，别掉下去！”婵娟突然伸出手，盲摸住我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我下意识回答：“嗯，我没事。”

我的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像是一个乞丐，用脏手插进了一碗价值连城的参汤。

这一天，婵娟带着我去了很多地方。她御剑既稳，行进速度又快。

“阿旺，这里是灵兽园，这里到夜晚最好别来，因为会有许多夜行的猛兽，在这里蹲伏猎物。它们最高有化神境的修为呢。”

“嗯。”

“阿旺，这里你还记得吗？你才来的时候，就住在这里。”

“嗯。”我看着那间熟悉的小木屋，点头回答道。

简朴的小木屋，松树，石桌石凳，小院子外的悬崖峭壁。我曾经暗想，以后都想生活在这里，又怎么会忘记？

但虽然没有忘记，却也不再像刚来的时候，对这间小木屋那么渴望了。

我不禁想，人是否都是这样，不论是愿望，还是痛苦，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推移。

小时候的小木箱，让小小的我心痛不已，当时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在像这么伤心了，然而半年后，我就又回归到生活中，似乎不再想了。

后来被杀掉剥皮的小狗，又让我心痛了半年，半年后亦是如此。

再到后来我的养父母的死，到现在又早已超过半年，我想这些事情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频率也越来越少。

甚至我的疯病都犯的越来越少。

我不知道淡忘这些，是否属于自私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