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瑶光仙宗七

我低下头，心中愧疚无比，又陷入自我否定的泥潭里。

是的，我是个废人，我浪费了洗髓丹，也浪费了他们的时间，浪费了其他的目光。我根本就不值一提，甚至他们提起我的名字，都是在浪费唾沫，都会脏了他们的声带。

我在这颠症衍生出来的无限自责中，把头继续埋低，似乎这辈子都不想再抬起头。

传功长老转身离去，以毫不在意的语气，丢下一句：“谁将此人渡上来的，便再交由他送回凡人界吧。”

话未落音，他的身形已经消失不见。

这时，我真的想道歉。

我觉得是我做错了事情，我对不起世界上的一切东西。若是这时有人让我跪下认错，我一定毫不犹豫地便跪下了。

虽然就算我毫无灵根被带到山上，也不应该是我的错。我明明一点错都没有，却迫不及待地想要去道歉。

这种极致敏感，极致的讨好心理，是贱到骨子里的品格。

我那时渴望着有人能赶紧把我送回到凡人界，不用通知离迹和婵娟知道，让我自生自灭。

但在这时，长沟和流月来了。他们歪歪斜斜地御着剑，满脸轻松地来到桃李峰，大摇大摆地降落在地上。

虽然他们御剑的动作不怎么美观，但依旧吸引了全场全部新进弟子的注意力。

这种注意力和看到我时候的不一样，这是艳羡的目光。

的确，又有几个少年，可以抵御御剑飞行的诱惑呢？

二人落地，和传功师兄相对行礼。

长沟和流月嘴甜腿勤，很受各峰长老喜欢，经常往来于各峰之间，所以全宗倒是没有不熟识他们的。

长沟大大咧咧道：“见过师兄！绸缪是和那两位一起的，由掌教师祖带回来的。”

流月说道：“掌教师祖有令，让绸缪跟着在桃李峰学满三个月，过后再说。”

这下，现场的目光，又一次停在我身上。

我仿佛看到习风等人的目光，好像在说：“原来你昨晚说的都是真的。”

长沟还走到我身边，对我说道：“绸缪，婵娟师叔说，让你安生待着，她有空闲了，便会过来看你。”

我连忙点头：“嗯。”

长沟和流月走了。

就这样，我以一个十分尴尬的身份，留在新进弟子中。

他们嘴上不敢对我说什么，可在心中应该会认为，我是个废物，却是个有后台的废物。

有时候，有后台的废物比普通废物更讨人嫌。

从那之后，我的脑子又被混乱的思绪填满，我又不能和别人正常交流了。我把自己隔离起来，不敢和他们任何一个人主动说话。

在寝房里，习风等少年主动向我打招呼，也清一色都是奔着询问婵娟和离迹的事迹来的。

在他们的眼中，婵娟和离迹可不就是那传说中的人物？

他们天生日月双曜灵体，修炼速度和质量是常人的数倍，修为也基本没有上限，修到渡劫、大乘期，都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这等人物，将来都是会成为一派掌门的，他们这些普通弟子，自然是对婵娟和离迹有着十分好奇的心理。

我依旧是像原先那样，他们问一句，我便答一句。

但当他们问到我是如何与婵娟和离迹相识的，我却陷入了哑口无言的状态中。

仔细想来，最开始是我在婵娟和离迹陷入饥饿无比境地中的时候，给了他们一碗面条，也算是救了他们的命。

后来为了窝藏他们，全村人都被害死。

虽然杀人的是官兵，天枢宗掌教全沧老道还是帮凶，但他们一直觉得对我有所亏欠，所以走到哪里都带着我。

弟子们对婵娟和离迹奉若神明，“我救了他们的命”，这一句话，我着实是说不出口。

于是，在他们问到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都会低下头，沉默不语。

久而久之，他们也不再问我。

我想，他们一定以为是我在仗着认识婵娟和离迹，而自命清高，不愿和他们多说。

我心里一方面害怕受到他们的关注，一方面又希望他们来找我，问我一些事情，其实我很乐意把我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的。

我心中矛盾无比。

新进弟子会在桃李峰先待上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传功堂的师兄，或者传功堂长老，会依次把岐黄术、炼丹术、炼器术、阵法、符道、剑术等等，基础的纲领先讲一遍。

我依旧像第一天学习《练气篇》一样，学的每一种学科，都完全没有听进去。

每次散了功课，回到寝房，听和我同寝房的弟子们，兴致勃勃地讨论着白天在桃李峰学到的东西。

他们互相按照岐黄术上学的穴位，点着对方的穴道；按照符道，往对方的身上画着符箓；按照阵法功课上学的，把鞋子摆成一个个简易的阵法。

寝房里，每每都充满了我的同龄人们的欢声笑语。

但我仿佛与这一切没有任何关系，我每次都远远地坐在我的床榻上，看着他们嬉戏打闹。

我看着旺盛的生命力在他们每一个人身上流淌，只是静静地看着，不敢上去搭话，也搭不上话，自然也融入不进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