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破碎
第二十一章破碎
许千鹤陷入奇妙的恍惚,兴许是死亡的前兆。原本痛入骨髓的身体变得麻木、轻飘飘,对于眼前的恐怖节肢漠然置之,思绪飘远。
她看见父亲知道她报考法医鉴定后,失望痛心的表情。
她看见母亲极力劝说父亲时的忧愁。
她看见实习时带她的师傅,他变老了,准备退休。
她又看见改当医生的女同学们,她们适应了医院的工作节奏,和同院男医生结了婚。
真幸福。
她呢,每天面对冷冰冰的尸体,和父亲决裂不敢回家,身边没有家人,很孤独啊。
不对,她身边还有一个人。
他在命案现场对自己一见钟情。
他死缠烂打追求了自己三个月。
他会送花,送花行不通就改送布娃娃;嘻嘻,他不知道自己其实很喜欢那个布娃娃。
他是谁?叫什么名字来着?
许千鹤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目光透过八根节肢寻找回忆中的身影。
凭什么是她死?凭什么是她变成一堆烂肉,成为怪物的夜宵?
这玩意是杀人凶手,该死的是他!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我要回去见他!
——给我滚开!
愤怒的情绪如同树木发散的枝叶,激起一股疑似肾上腺激素的暖流,沿着每一根神经蔓延全身。
贪婪喋血的韦风蓦然一震,嘴里的口器停止喋血,他开始抽搐。
恍惚间,许千鹤看见他的脸皮平静下来,他露出难以置信又惊恐的表情。
“你竟然——”
还没说完,他双眼暴突,身体往后仰,压着没了气势的节肢。
许千鹤浑身发冷,身体僵硬,浑浑噩噩地凝视车前窗。
荒山野岭,人迹罕至,她要是继续坐下去便给韦风陪葬。她用力捏大腿,唤回知觉。
脑袋清醒了些,她无力地打开衣兜的纽扣,掏出手机。
祁言……他叫祁言……
熟悉的声音通过手机传来,她染血的脖子很冷。
“小鹤,你等我一会,酱牛肉要熄火了……”
是她以前喜欢吃的酱牛肉,他学做很多遍都失败。
“祁言……我想见你……现在……”
“你怎么了?声音很虚弱,你在哪?”
“我不知道……给你共享定位吧……”
“等我!坚持住!”
她紧闭眼向前倾身,一来挣脱黑丝,二来活动腰部利用疼痛刺激自己清醒。
在清醒的状态下,她与祁言共享定位。
一小时。
她撑过一小时就好。
她斜睨韦风的尸体。
他刚死,血液还是新鲜的。
解开安全带,她手抓韦风的衣角,拼命扯他过来。他身后的节肢动了动,车子随即颠了颠。
而后她手抓韦风的头发扯他靠近,另一只手吃力地拔出其喉咙处的手术刀。鲜血从这怪物的伤口流出,她狠狠地吸允。
果然是甜的。
怪物的血流入她的喉咙后,食道温暖,胃部一阵舒适。原始的食欲冲破理智的枷锁,将她变成穿着柔美精致皮囊的野兽。
她不顾一切地吸,贪婪地吸,眼梢狠戾,身体逐渐回暖。
直到肚子发热,她蓦然清醒,迅速推开韦风的尸体。
她居然恢复力气。
不过腰和内脏依旧痛得烧心,她一下车就疼得摔在泥地上。
暗红的夜空已经消失,春天的夜空出现几颗星星,发出希冀之光。